第12章12.定家法

清晨五点的教学楼一片漆黑，连最外面的大门都没开，秋风一过，呜呜回响，还有几片落叶沙沙卷起，颇有种试胆游戏屋的恐怖既视感。甄有才怀里抱着干干瘪瘪的书包Ⅰ皮，傻兮兮地站在外面的台阶上，砸吧着嘴说：“完了，门都不开，这得等到天亮了。”

秦天佑看了他一眼，然后从兜里摸出一串钥匙，蹲下Ⅰ身子去开门。“你当我是你？”秦天佑打开了锁，一边收起钥匙，一边回头对他说，“我能犯这么二的错误吗？”

甄有才因为某个部位疼得厉害，所以站姿并不那么规正，他眨着眼睛歪头一笑，露出了个小酒窝，痞帅痞帅的。秦天佑忽然闪了下目光，他躲避似的，垂下了视线，然后低低地说：“进去吧。”

“好嘞！”甄有才快走几步，一瘸一拐地追上了人，歪着脑袋问：“佑哥，你哪儿来的钥匙？”

秦天佑目视前方，只用余光关注着他，冷冷地道：“老师给的。”

“给你钥匙干嘛？”甄有才又问，“让你来学习啊？”

秦天佑没搭理他，而是径直走到了教室门口，开锁推门，一把按开了灯。“我今天先给你定规矩，”秦天佑刻意切换了话题，他冷着脸说，“先把后续的学习计划捋一捋，免得你以后跟不上进度。”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座位旁，从书包里取出了书本和笔袋，依次放在了课桌上。

甄有才又一瘸一拐地，身残志坚地跟了过去，贴在他身边问：“定什么规矩啊？不是补课吗？”

秦天佑被他近在咫尺的呼吸一扫，立刻本能地错开了一步，跟他拉开了距离，然后回头看着他，冷冷地道：“你少跟我套近乎，在这儿，除了学习，你什么都不要想。”

“……”甄有才顿了顿，无辜地看着他，说：“我是在想学习啊……”

秦天佑噎住了，然后他冷着脸别开了视线，半晌才说：“……那样最好。”

甄有才知道他生气了，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到了他，于是心虚地问：“佑哥，我……说错话了吗？”

秦天佑终于看向了他，却带着一种莫名的落寞，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低地说：“没有，不关你的事。”然后又用更小的声音说：“……是我的问题。”

“什么？”甄有才没听清楚，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问。

秦天佑叹了口气，说：“没有，没事。”然后他把书摞在课桌一角，翻开一个新本子，又取出了一支黑色中性笔，拉开椅子坐下了，一板一眼地说：“从现在开始，我来给你定规矩——什么事儿能干，什么事儿不能干，干了会怎么样，要受什么样的罚，我都会一条一款地记上去、写清楚。”说完，秦天佑抬起眼睛来看他，特意补充道：“也就是说，我要给你定一套家法。”

甄有才默默无言地看着他，抱紧了书包，吞了吞口水。

秦天佑不再看他，而是又把视线放在了纸上，一笔一划地写道：“秦氏家法。一、不准赖床。二、不准吸烟。三……”

甄有才站旁边看着，只见秦天佑一句一行地写了满满一页，除了那第一行的“秦氏家法”四个字正正居中以外，其余的全都靠左，从不准赖床，一直到了不准作弊，条条框框，事无巨细。

等到全部写完，秦天佑停了停笔，又抬头看着甄有才，严肃地说：“我为你买了一柄戒尺，还有一根教鞭，今天下午就到。下午放学之后，我先跟你去搬书，然后就顺路把它取回来吧。”说完，秦天佑又低下头，在家规的右侧，一行一行地挨着写下：“违者，家法五下；违者，家法十下；违者……”

甄有才一边看，一边开始冒冷汗，等到全部写完，他已经哆嗦得快要站不住了。秦天佑收了笔，把那张纸齐整地撕了下来，向甄有才递了过去：“拿去，抄一遍。”

甄有才顿了顿，然后伸出一只汗津津的手，哆哆嗦嗦地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低头去看。

秦天佑说：“把桌椅搬过来，挨着我的座位放，我看着你抄。”

甄有才就又默默地转身，面无表情地去搬桌子。秦天佑看着他瑟瑟发抖地一步一蹭，忽然想起来他的胳膊还没痊愈，就连忙站起来，冲过去说：“算了，你胳膊还没好，我来吧。”

甄有才就抿了抿嘴，老实地站在了一边。秦天佑把他的课桌搬到了过道上，跟自己的课桌并排放在了一起，又把人椅子给安排好，这才对人招呼：“行了，过来坐这儿写吧。”

甄有才看着自己的课桌，面无表情地说：“这样放不行。”

秦天佑：“？”

甄有才低下了头，说：“太碍事儿了，不能占用过道。同学们都走来走去的，太不方便。”

秦天佑想了想，又把甄有才的桌椅搬了回去，然后把自己的课桌往前移，跟他的“雅座”并排放在了一起。“这样行了吗？”秦天佑说，“这就不碍事了吧。”

甄有才看了看他，欲言又止地憋了会儿，最后还是说：“……这样……太委屈你了。”

“你不用管我，”秦天佑霸道地说，“我坐哪儿都可以，要是谁有意见，尽管来找我。”

甄有才歉疚又感激地对他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行了，别磨叽了，”秦天佑吩咐，“赶紧坐下，把家法抄一遍。”

甄有才就一瘸一拐地过去，龇牙咧嘴地，缓缓地坐了下去。秦天佑把笔和本推到了他的面前，吩咐道：“好好儿写，写整齐。”

甄有才就把书包塞进了课桌兜里，捡起那支黑色的笔，对着家法一行一行地抄了起来：“秦氏家法。一、不准赖床。违者，家法五下；二、不准吸烟。违者，家法十下；三……”

秦天佑站在一边看，甄有才哆哆嗦嗦地抄，等抄到“不准撒谎，违者家法五十”的时候，甄有才笔尖一顿，小心翼翼地抬头，对着秦天佑说：“佑哥……”

秦天佑：“嗯？”

甄有才乖怂乖怂的：“你昨天说，撒谎打二十……”

秦天佑沉默了片刻，不答反问：“你是打算对我撒谎？”

甄有才连忙“嗯呜呜”地摇头，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天佑：“那你问这么清楚干什么？”

甄有才完败，再不敢废话地低下了头，哆哆嗦嗦地抄下了这句“家法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