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9.饭太难吃

熙攘嘈杂的食堂里人声鼎沸，又热又闷，甄有才就坐在这一片饭味混杂的地方，对着面前的两份餐盘，愣起了神。

——不是，说真的，这怎么回事？前一秒还好好儿的三人组，怎么就说散就散了？甄有才面无表情地想，早读的时候也是，秦天佑说翻脸就翻脸，看样子根本不像是要立什么规矩，倒更像是……

像是什么？甄有才一时也想不起来，只觉他是触动了真火，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不对不对，甄有才摇了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杂绪全都甩了出去，静下心来，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地捋了一遍。

……

等甄有才回到宿舍时，已经十二点四十了，秦天佑正坐在学习区处，冷着脸翻一本英语学辅。甄有才把一盒打包带回来的午饭轻轻放在书桌上，放低了声音，赔着笑地哄人：“佑哥，歇会儿吧？”

秦天佑并未看他，只是斜睨着那盒饭菜，一动不动。

甄有才拉过凳子来坐下，把午饭往人跟前推了推，小心翼翼地笑道：“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随便买了点儿，你午饭都没怎么吃，到了下午顶不住的，好歹吃点儿吧。”

秦天佑的神色黯了黯——甄有才愈是如此坦荡，他便愈是自觉卑劣——他今日无端记仇，无端发火，无端动手，以及无端冷战，都是因他内心深处那抹无法见人的冲动在作祟，可这其中缘由，是断断无法与人说的。于是，秦天佑消了气，却并不显得快乐，只是黯然地道：“谢谢，我不饿。”

甄有才松了口气——只要秦天佑肯说话，就都不是问题。“别呀，你好歹吃点儿吧，”甄有才又把饭菜往人跟前推了推，拉着凳子往前拱了拱，跟人挨得近了点儿，说话也敢大声说了，“都是我不好，成不成？你看，你打也打了，训也训了，小本本儿的账也记了，这我都认了，你就别生气了，别跟自己过不去了，成不成？”

他不这么说还好，一这么说，秦天佑更觉得内疚了。“早上那些账，我全都给你清了，”秦天佑局促地说，“今天是我太着急了，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对不起。”

“嗳~不用，”甄有才温和地笑道，“其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不过你不好意思说，我也不太想戳破。那就这么着吧，咱俩以后一起吃饭，我不叫覃素素了，以后也跟她保持距离，你看行不行？”

这句话简直就像一枚重磅炸Ⅰ弹，说得秦天佑几乎汗毛都立了起来，他满面惊愕地看着甄有才，浑身颤抖地，磕磕绊绊地道：“你……你说什么？”

甄有才似乎料定了他的这个反应，此刻也并不觉得惊讶，只是温和地笑笑，对人安慰道：“你也别急，也别怕，我不会说出去的，这以后就是咱们两个的秘密，捂烂在被子里，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成不成？”

秦天佑只觉浑身冰凉、血液逆流，一颗心猛然悬到了九霄，连思维都停滞了。

甄有才笑了笑，又接着道：“我本来还觉得是我哪儿做得不好，犯了规矩，后来才觉得不对，仔细一想，你对我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就算发火，也不过揍一顿了事，绝对不甩脸子，可是——”甄有才顿了顿，接着笑道：“我忽然发现，只要我一跟覃素素说话，你就不对劲了。”

“……”秦天佑脑子里一片混沌，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却又动弹不得，只能又惊又恐又期冀地看着他，艰难地等着他的下文，指尖抑制不住得颤抖着。

甄有才满意于他的反应，对心中所猜之事更加有了把握，便笑嘻嘻地说：“你放心，我不会追她的。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和她不会有未来的，所以……”甄有才缓了缓，放轻了声音，温和地道，“别吃醋了，好不好？”

秦天佑的脑海中瞬间炸开了漫天的烟花，他脸色通红地，躲躲闪闪地别开了视线，磕磕巴巴地不知该说些什么：“我……我不是，我不是吃醋，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你好好学习……”

“好好好，”甄有才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地道，“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说了，你不想说破，我也不逼你，咱们就把这件事捂烂在被子里，以后都不说了，好不好？”

秦天佑浑身颤抖地躲避着他的注视，不知该如何应答。

甄有才体谅地给了他一些缓冲时间，才接着道：“你放心吧，我本来就对她没那方面的感情，纯粹把她当妹妹的，从今往后，我会把她当嫂子，就算你不说，我也不说，但朋友妻不可欺……”

秦天佑正越听越不对劲，就听甄有才温和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更何况是哥哥你看上的，我更不可能下手了。”

“……”秦天佑只觉一颗心从旖旎空中直接摔下，穿过了万丈深渊，坠入了十八层地狱，摔了个四分五裂、七零八落。

甄有才又说：“其实覃素素心里有你。”

秦天佑面无表情地坐了会儿，然后抬手拉过那盒午饭，掀开盖子，掰折了一次性筷子，发泄似的，狼吞虎咽了起来。

甄有才笑了，欣慰地道：“这就对了嘛，多吃点儿，下午好好儿上课。”

秦天佑面无表情地咽下了最后一口饭，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放下了筷子，冷冷地道：“甄有才。”

“哎。”甄有才应声。

秦天佑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决定，今天早上的账，还是不消了。”说完，他就直接起身，去阳台洗漱去了。

“嗳？”甄有才懵了，连忙追过去问，“为什么啊？”

秦天佑漱过了口，啐出了一口凉水，然后回过头来看他，面无表情地道：“因为，饭太难吃。”

“嗳？”甄有才更懵了，“这是什么理由？”

秦天佑抬起腕表看了眼，说：“你还能睡半个小时，一点四十的时候，我要看到你坐到座位上，否则，”秦天佑顿了顿，然后一字一顿地，恶狠狠地说，“板子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