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异乡人08

灰白的岛鲸载着他们在海面腾跃，在默数了几千次心跳后，原野发现天上那巨大的银月逐渐远去，直至彻底消逝不见，周遭一片墨色的海洋，天地一片空寂，只余海涛来回回响。

原星忽然“嚯”地伸了个懒腰，盘腿坐在白鲸的背上。她一伸手，空空如也的手心里突然出现了一摞书，然后是一副象棋，一副飞行棋，一副桌游，两杯红茶，两杯牛奶，两杯咖啡。

这些凭空出现的事物被一缕轻烟托举而出，原星对着原野眨眨眼：“喝点什么，玩点什么？”

原野扬眉：“你怎么突然获得了这样的能力？”

“不清楚啊，之前是没有的，但是上次和你在精神海见面就有了，也许是你分给我的权限，无论如何，我现在有凭空召唤事物的能力。”原星笑着耸耸肩，“不得不说，有这样的能力后有趣多了，我每天都能自娱自乐。”

原野偏头想了一会，他抬起手，聚精会神地用思维勾勒，很快，他的手里也凭空出现了两杯色调缤纷的珍珠酒。

“珍之国的特色酒，要喝吗？”原野说，“不过我只是根据书上的描述自行想象的，也许味道不太正宗，毕竟书上的描述实在太抽象了。”

“喝个头啊，”原星劈手夺走两杯酒，一缕轻烟将其覆盖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叉着腰，一幅凶神恶煞的模样，“不准喝，我们还是未成年呢！”

原野：“......哈？”

他不爽道：“明明在废土上我们经常喝酒啊，那时候你怎么没想到我们是未成年，还有，不过是比我早出生3分钟而已，少嚣张了。”

“姐姐就是姐姐，早三分钟也是早，哪怕只早了三秒钟，我照样是你姐姐。少抱怨了，乖乖的，你这副样子难道是要炸毛吗？”原星一幅兴致勃勃的样子，伸手薅乱了原野的一头乌色卷发，她笑嘻嘻地说：“唔，唔，好乖，好乖。”

这家伙，难道是在给狗顺毛吗？

原野想暴起反抗，但原星却早有预料地立时收回了手，她指着前方，整肃面容道：“阿野，我们到了。”

弹幕组嘻嘻哈哈：

【被姐姐揉搓捏圆的阿野好乖好乖】

【其余人会断手的程度】

【哈哈哈，姐姐对弟弟果然有血脉压制！】

【动了动了，xp动了，啊啊啊啊我现在就要去为狗狗少年产图！！！】

【居然说原野是狗狗少年，疯狗吗？......心情复杂】

原野顺着原星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直暗沉无光的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点微光，一灯如豆，在深沉的黑暗之中轻轻摇曳着，白鲸驮着他们缓缓前进，直到到达那里，他们才发现那灯火竟然是挂在一帆孤舟上的孤灯，煤油灯的灯光影影绰绰，照出破旧的孤舟上一抹阴魂般的斗篷。

那斗篷形似人形，但其中空空荡荡，破烂成缕的斗篷无风自动，看见人来，那斗篷伸出了空荡荡的衣袖，仿佛伸出了手。

思绪直通思维殿堂，在高耸入云浩如烟海的档案里，原野在电光火石间瞬间从中抽调出了这种奇特生物的资料。

【渡船灵】，一种沟通他人精神岛屿的稀少反生命，独一无二的种族天赋是掌握精神海的独特航线，能够带领人抵达他人的精神岛屿，爱好是捕猎反生命。因此如果想要得到它们的帮助，可以用它们热爱的猎物来支付报酬。

他看着原星上前一步。

原星的双手捧出一条流光溢彩的宝石鱼，端正地交到了黑斗篷空洞的衣袖里，黑斗篷飘扬的帽子垂下，仿佛是在端详这份报酬的品质，很快它就微微颔首，宝石鱼在那空荡的袖口里消失不见。

黑斗篷旋即让开身位，示意交易达成，他们可以上船了。

啊，是了。

宝石鱼是渡船灵最爱捕猎的反生命。

原野盯着原星。

原星笑嘻嘻地说：“干什么？你的不就是我的吗？”

可是他就要濒临破产了。原野还有话要说，这家伙真是。

原星却率先踏上了船，原野只能跟随其后，原星拍了拍白鲸巨大的头，语调轻快地说：“小白，接下来你不能跟着我们了，就先在这里玩吧，等我们回来。”

白鲸乖乖地在原地转着圈圈游曳着，算作应答。

然后原星又转过头，对着渡船灵说道：“我们去以太城。”

渡船灵再度颔首，它慢悠悠地撑起船桨，破烂的扁舟沿着一条无法感知的航线幽幽而去。

在这最开始就一无所知的旅程进行了数个小时后，原野终于开口问了：

“其实你前几天来过吧？”

原星：“啊，是。”

“宝石鱼是怎么回事？”

“平平无奇钓上来的。”

“渡船灵是怎么回事？”

原星：“之前我骑着小白到处晃悠，终于看到了可以交流的生物，太激动了，所以当场送了对方我之前在海里摸上来的一只贝壳作为礼物，然后我们就变成好朋友啦。”

“以太城是怎么回事？”

“噢，那里啊，那里可有趣了。”原星激动得面红耳赤，“那里好多人！”

原野：“......”

“啊，”他面无表情地说，“我明白了。”

渡船灵的独特航线能够成直线通路穿通诡谲无矩的精神海，在短短一刻钟后，他们终于抵达了以太城。

他们和渡船灵道别，下船后，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座城。

波澜诡异的广袤精神海中，竟然坐落着一座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的城市。整座城市都被薄雾所笼罩，鳞次栉比的房屋坐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远远看去，往来的人们脸上都戴着面具，或是薄纱轻笼，或是动物之形，或是恶鬼之态。

在踏足这座城市之前，他们心念一动，脸上也顿时出现了一幅面具。

原野脸上是一张森冷的铜绿色青铜面具，而原星则直接将脸幻化成了兔子，看过去仿佛兔首人身的怪物，但在这座城池之中，比原星更值得瞩目的怪人数不胜数。

他们终于正式踏足其中，左右打量，发现这座坐落在精神海中的以太城居然和普通的城市体会起来没有太大差别。街道上尽是来来往往佩戴面具的人，甚至还有一些很明显不是人，他们形态各异，有的为了遮盖自己过于明显的种族特征，会选择直接将自己幻化为其它种族。

置身于人海之中，模糊而杂乱的声音在耳边陡然响起，絮絮叨叨连绵不绝，原野轻轻皱了皱眉。

原星立刻注意到了：“怎么了？”

“不，”原野说，“没什么。”

他们正怀揣着一颗打探之心四处转悠，忽然间，有一个人冲到了他们面前。这人戴着一幅木偶面具，雕刻着圆圆的眼睛，长长的鼻子。他挡在路上，拉开了自己胸前的背包开始推销：

“两位朋友，我看你们似乎是新来的。要不要购买一份我的导游手册啊？不瞒您说，我的导游手册是整座以太城最全最好的，包管你们满意！”

弹幕组开始欢欣鼓舞：

【是乌乌，吹牛大王乌乌！】

【新人物的人设是吹牛大王？】

【勇敢的乌乌，丧气的乌乌！】

【即将被掀老底的乌乌】

【哈哈哈，消极怪类唯一无法击倒的敌人】

此人一手叉腰，一手捏着自己的长鼻子，靠近原野，语气神秘地说：“上面还有我所探索到的以太城的不传之秘噢，消息保真，童叟无欺。我可是未来响当当的宝藏猎人乌比达，在我这里购买导游手册，你们是绝对不会吃亏的！”

“怎么样，三枚‘心贝’就能购买一份手册，要不要？”

“心贝”是相当常见的反生命，反生命研究协会在最新一版的反生命图谱中介绍，“心贝”的诞生源自于思维种族的情绪，而生命只要活着，就在源源不断地催生情绪，因此“心贝”的分布犹为广泛，且数量众多。

即便如此，心贝依旧是备受欢迎的最基础的反生命。这种反生命只有一种功效，那就是磨练情绪，促使修炼者达成“静如石，动如火”的心明境界。

原野心有所料，他抬眼看向原星。

原星果然大方地从衣兜里摸出了三枚心贝，毫不犹豫地交给了乌比达。

乌比达笑容满面地接下了，连带着那个木偶面具都不甚贴合面容，他高高兴兴地从背包里拿出一份导游手册递给了原星。

原星在一旁翻看手册，原野却不着急走，他拉住了乌比达。“等等，未来伟大的宝藏猎人，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原野眼也不眨地说出了吹捧的话语，直把乌比达捧得稍微不好意思却心花怒放。

乌比达连声道：“你问，乌比达大人无所不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野：“为什么这座城池叫以太城？”

乌比达说：“你们还真是一无所知啊。你知道什么是‘以太’吗，它最初是由法师塔的学者提出来的，意为无法触摸、难以形容的精神，上升为天青之气，下沉为深渊之海。作为一座容纳各种种族精神的城池，以太是最好的名字。”

原野：“这样的城池有多少座？”

“据我所知，十二座星域大陆里，每座大陆上都有一座以太城。传言不同的以太城之间可以相互联通，但普通人是无法做到的，只有精神力浩瀚无边、首屈一指的超凡者才能无视地域，横跨以太城。”乌比达叉着腰哈哈大笑，“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这样的大人物，既然你这么好奇，到时候我也可以带你尝试一下啦。”

乌比达得意洋洋的情绪满溢，浅青色的灰雾从他周身犹如有形之物飘荡而出，原野嗅到了情绪的气息，豪言壮语的气味是......青苹果。

从踏入这座城池就滔滔不绝的絮絮低语拨开重重迷雾，头痛欲裂，拨云见月，他的思维触手终于捕捉到了他人这满溢的心绪。

“好，最后一个问题。”原野微微一笑。

“你以后是想和你青梅竹马的大小姐结婚吗？”

乌比达的神情卡住了。

他抹了把脸。他裂开了。

“哈？？？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