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昭仪探病

“嗯”乾帝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姚昭容，毕竟是跟了他多年的老人，他也不好令顾氏太无地自容，他不露声色道：“你今日来蓬莱宫所为何事？”

顾昭仪闻言，知晓乾帝是在给她台阶下，她顺着他的话说道：“臣妾今日前来是商讨中秋宫宴的事宜，按照往岁先例，三品以上朝臣命妇及五品以上的宫妃尽皆要赴宴，不知今岁是否要有所变动呢？”

“新近母后的千秋宴才刚大操大办过，现在中秋宴便简单地操办罢，昭容看着办就是了。”

顾昭仪看着乾帝又低下了头处理公文，嘴上总是冷冷的不甚在意。她只得又问道：“太医院上报说沈美人卧病在榻，怕是不能赴今岁的中秋宫宴了，是否要把沈氏划去？”

她现下便要和乾帝商讨要赴宴的人的名单，接下去便要按照品阶排位，若是差了一人，便又要重新来过，在这等级严明的宫宴上，这个座次可是一点儿都马虎不得。不过，沈美人赴不赴宴此等小事倒不必事事都问过乾帝，她只是在赌，在赌她对乾帝的了解。

她太了解乾帝了，她知晓乾帝并不如面上对沈氏这般冷淡。

乾帝敛着眉眼，旁人尽皆看不清他的神情。乾帝听到顾昭仪说起‘沈氏’二字，不知怎的执着饱含汁墨的御笔却久久下不去，宣纸上滴上了几滴朱墨，以极快的速度朝四下散去，俨然一副梅花盛开的画作。直至他望着一纸斑驳，才幡然醒来，旁人只觉他在伏案批文，只有他自己内心最是清楚不过。

“既如此，你便走一趟临安宫看看沈美人之病情，再决赴宴之事罢。”

临安宫。

“美人美人，快快起身，顾昭仪娘娘正往咱们宫来呢。”

顾昭仪？她来作甚？

沈云惜本就假寐，并未真睡过去，此时听绿瑶说这话，她挣扎地坐起身，欲穿衣梳洗一番。不料顾昭仪已现行一步，入了内室。

见沈云惜挣扎起身欲要行礼，顾昭仪疾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她，笑道：“妹妹好生躺着就是了。”

沈云惜闻言，朝顾昭仪微微颔首以代行礼，自有绿瑶搬来了宫凳，放置在榻侧，顾昭仪见状便坐了上去。细细打量起靠在榻上的沈云惜，只见她只着了中衣，肩头上披着外衣并未穿着，头发并未梳起，一头青丝散乱着，衬得一张未施粉黛的小脸更是苍白，一双眸子病恹恹地耷拉着，整个人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沈氏这病倒是做不到假。

只是不知乾帝见了沈氏这我见犹怜又会是一番怎样情景呢？

“妹妹可有怪姐姐不请自来？”

沈云惜顶着顾昭仪深深打量的目光，垂着眸子，细细地说道：“姐姐能来看妹妹已然是妹妹的福分了，快给昭仪娘娘奉茶，定要那雨后龙井。”

话音刚落，沈云惜握着帕子覆在唇上，咳了几声。

顾昭仪望着沈云惜说一句咳三下，眼底的笑意愈发深了，说道：“姐姐前几日忙于宫中事务，抽不开身来看望妹妹，今日稍得了一点闲来看妹妹，全然不知妹妹竟病至此。”

“多谢姐姐关怀，太医说是娘胎带来的弱症。”沈云惜颔首道。

顾昭仪接过了宫人上的茶，只闻了闻便双眸发亮地说道：“这便是雨后龙井，当真好香味，今日倒是托了妹妹的福能尝一尝鲜了。”

说着，顾昭仪浅抿了一口，赞叹道：“这吴兴的雨后龙井倒是名不虚传，可惜了这般好的茶，妹妹并病于此怕是喝不得罢。”

沈云惜面上虽平静似水，心中却一阵窃喜，心道这些尽皆是云机使得好把戏罢了，他托了宫外的大夫开了药，她每日悄悄地服着。既能让宫中太医把脉时看不出异常，只觉寒气侵体，又不损伤沈云惜自身。

而她每日都做足了准备，防的便是像今日顾氏这般突然到访。

“绿瑶，去取两盒龙井茶来。”

顾昭仪一见这架势，忙着说：“姐姐并非来讨茶的，使不得使不得。”

见沈云惜执意如此，顾昭仪也只好笑纳了。

不知想到了何事，只见顾昭仪面上露出了惋惜的神色，又说道：“天可怜见的，妹妹上回在畅音阁好容易才得了君上的青睐，还未等召幸，便就病倒了。”

听着顾昭仪句句试探，沈云惜不露声色地说道：“也许这便是我的命数罢。”

见沈云惜神色黯然，顾昭仪竟一把握住了沈云惜的手，关切地说道：“你现下好好养着，待到中秋宫宴好好打扮一番，又能得到君上的青睐了。”

沈云惜只做应承了一声。

顾昭仪此举倒是做不得假，只是她为的并非沈云惜，她只是为着她自身。她自是希冀着沈云惜之病即刻好转，尽快获得君上的宠爱，也好分一分姚氏的宠爱，挫一挫姚氏的气焰。

与其说，她看不惯姚氏那般乖张，不如说她打心底里是嫉妒着姚氏的。

虽说她有主事之权不假，但姚氏更有君上的宠爱啊，天下哪个女子不想得到丈夫的爱呢？

如今姚氏怀着身孕，气焰更是嚣张了不少，还试图来分她手里仅有的主事之权。

她真的不甘心，不能事事好处尽皆一人得了去吧，天下哪有这般好的事？

现下最好能鼓吹沈氏和姚氏两虎相争，她倒是能坐收渔翁之利。

思及至此，顾昭仪朱唇轻启道：“听宫人们说，你这病还因姚昭容所起？”

不待沈云惜开口，顾昭仪故作惋惜地说道：“莫不是……莫不是姚昭容请你代她抄经，致使妹妹积劳成疾？哎，她这人就这样，妹妹你才刚入宫，现下品阶也低人一等，能忍则忍。”

沈云惜听着顾昭仪一番大义凛然的言语，心下只觉可笑，什么时候她与姚氏之间要顾氏来做这个和事佬了？她今日不过是要让她忆起当日姚氏如何羞辱她的，日后品阶高了，再一并还回去。

只是，她真的对她们之间的斗争不感兴趣。

也并不想卷入这无端的纷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