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像狗一样

陈禹在漆黑的夜里一个人飙车发泄，然后像狗一样掉头回去了，一双眼睛泄了气，全是无奈和心疼。因为他知道的，那个人不能吃辣，会胃疼，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他开车在路边寻找着药店，太晚了，几乎都是闭店打烊，要不就是落了锁的。整条街空荡荡的，行人也不见几个。只有大雨，像银河倒泄，簌簌的风吹着树上的叶子，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他绕着街道一圈又一圈的开，只为了在黑夜中找到一家亮起的店。

陈禹想下车寻找，这边的路不好开车，他撑着伞下来走了一会，浓郁的中医药材味顺着小路飘了出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弄堂深处开着家中药店，不大的店面，连门都是木质的，还保留着古时的圆环，此时在夜深人静的暮色里，平时无甚引人注意的那抹白色灯光倒是明显起来。里面一个穿着藏青色褂子的老头正在柜前旁若无人的捣着药材，清新的带着点中药气儿。

陈禹收伞向里走去：“您好，请问这边有治胃疼的药吗？”

那老头只顾着手上的活，头都不抬说着：“有啊，你要哪种？我这可没那种胶囊似的西药，都是些发苦的烂草药，你要不要。”

陈禹看出面前老爷爷好似在怄气一样，笑道：“要的，最好是能长期调理根治的。”

藏青褂子的老头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了眼冒着大雨还进店买药的年轻人：“什么症状，什么时候开始的，说说吧。”

“大概小时候就有了，不能吃辣，一吃辣就疼，也不能受凉。”陈禹恭恭敬敬的回答。

老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是你疼吧？”

“不是我，是我的爱人。”陈禹想到顾辰旭的脸，温柔的笑了。

“男的女的？”老头莫名提了一嘴。

“是男生。”陈禹看着面前已经暮年的老人回答道。

面前人站在药柜前抓着药，“下次把人带过来我看看，你这说的宽泛，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类型。这次先回去炖点生姜红糖汤，我给你抓点草药加进去。”

小老头一边抓药一边念叨：“高良姜12g，香附筚拨各10g，吴茱萸，陈皮，灸艾草各6g，水煎服。”随后利落的将这些草药放进纸包里递给了陈禹。

“那个有没有助眠的药，他睡眠质量也不好。”

老头盯着陈禹那张脸，想要看出花似的，但是没有什么发现，于是自顾自的拿了瓶药粉，“我自己磨得，少倒点，小半勺差不多了。”

“好嘞好嘞，谢谢爷爷！”陈禹感谢道。

“噫噫噫，快别这样喊，搞得我多老似的，叫我忠叔。”

“好的忠叔，早点休息，我先走了。”付了钱陈禹就撑起角落里那把湿透的雨伞，此时已经在地上积了些水渍，随后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等陈禹消失在小巷，刚刚中药店里另一个老者掀起帘子从里门出来：“刚刚是不是来了个孩子？你又刁难人家了？”比起忠叔的怄气和小性子，这位老者身上更多的是年暮看破尘世的稳重与洒脱。只是话里话外都能看出对忠叔的宠溺与包容，就像多年的伴侣。

“我可没有。”忠叔一脸肯定，随即又自顾自的捣药。

而另一个老人就坐在旁边凳子上耐心的看着。

任何时代都不缺勇敢无畏，敢于打破俗世陈规和偏见的勇士。

……

顾辰旭一个人回到家里，他已经没有力气收拾了，放纵被雨打湿的自己的陷进柔软舒适的被子，胃里翻江倒海和铺天盖地的疼痛袭来。

吃火锅时，他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往飘满红辣椒的辣锅里伸，林文以为他喜欢，也积极的给他夹菜。好像在自虐，也不知道他当时想要证明些什么。只是最后，辛辣的菜和刺激的酒液烧灼着已经麻木的胃，好像自己是最可怜的那个，甚至还被雨淋湿，狼狈的要死，像路边的流浪狗，全被陈禹看去了。所以他不愿意和他多呆，只想自己一个人回家舔舐伤口。

于是现在就是，顾辰旭突然起身跑到厕所，浑浊的呕吐物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他靠在马桶旁边，呆了一会，起身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额前的碎发被水打湿沾在一起，白净的脸上此时是怎么也遮不住的疲惫，多可笑啊。

“叩叩叩”。

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陈禹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是我，陈禹。”

顾辰旭透过猫眼，确实是陈禹，他的外套给了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顾辰旭眼泪都要控制不住的往下掉，他擦了擦泛红的眼角，迅速拧开了门把手。

帅气英挺的男人正湿透着站在他家门口，手上拎着药，湿漉漉的像流浪狗，等他开门。

陈禹看着面前这个他朝思暮想担心了好久的人，漂亮的脸蛋上沾着几滴水珠，眼睛粉粉的，就是唇色苍白的可怕。

他自顾自的进了门，“我刚刚看你胃好像不舒服，就去给你买药了，求顾老板收留我一晚。”

一晚上烦闷的情绪好像有了发泄口，顾辰旭眼泪大豆一样直往下掉，再开口已经带了哭腔，“我胃疼。”

软软的，在撒娇。

陈禹摸摸他的头，轻声道：“我知道的，我去给你放水，先洗澡好不好?洗完出来喝药。”

顾辰旭跟着陈禹进了浴室，这人只是第二次来，对家里摆设都比他本人熟悉了。陈禹把衣服放到旁边凳子上就起身退出去了。顾辰旭躺到浴缸里，水温刚刚好，淋湿的衣服被褪下，冰冷的身体开始回温，暖和的冒着热气的水柔和的蹭着肚子，很舒服。但是想起刚刚很丢脸的哭出声，顾辰旭现在倒是后知后觉脸上升起一抹绯色薄云，太不好意思了。

随即这人就把半张脸埋到了水下，和小鱼一样吐起了泡泡。

另一边陈禹已经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了，按照忠叔的要求煮着生姜红糖汤，因为怕顾辰旭不喜欢姜的辣味，他特地多放了块红糖。

客厅的空调已经被陈禹打开了，暖风吹到他湿漉漉的衣服上有些难受，于是他脱掉了那件白色衬衫，在厨房拿了件粉色hellokitty的围裙穿上，莫名有些色情。他靠在餐柜边上，看着锅里的姜汤咕嘟咕嘟冒着泡，右手口袋里是助眠的粉末，小半勺的量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