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念或不念,前缘旧事
“还念吗?”
“不念了……”
天启八年,启安帝薨,太子元泽登基,国号庆元,贵妃韶倾自请守皇陵,庆元帝感念其与先帝情谊,亲送皇陵,大赦天下。庆元十年,韶贵妃薨,追封皇后,谥号大行,葬皇陵,与先帝生同衾死同穴。
后世大楚史书记载,启安帝与大行皇后伉俪情深,在位八年,励精图治,实为大楚皇室盛世,史称启行之治。
而今还是永康三十二年。
又是大楚皇室三年一度的选秀,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年的秀女不以进宫为主,而是替几位暂未婚配的成年皇子选皇子妃。
当今永康帝已是知天命的年岁,入皇宫还是入皇子府,已经可以说是平分秋色,尤其是永康帝此时还并未立太子。这,是一场豪赌。
一时间,京城各家适龄名门闺秀都在备选名单之中。而右相府的嫡女双姝,更是备受关注中的佼佼。
“小姐,您怎么又躲在这里偷懒?”
未见人先听声,回廊里慵懒斜靠的韶倾抬眼看着丫鬟香茵颠颠的跑来,眉心微皱,心想这丫头怕是又要一阵念叨。
“今日阳光正好,小姐我还不能晒会太阳了?”韶倾眼神微眯,轻言反问。白皙的脖颈扬起,阳光懒洋洋的洒在貌美的容颜上。
“小姐,您今日的琴练了吗?夫人交代的女工绣完了吗?明日要检查的账务算完了吗?……”
虽然韶倾美貌在前,但香茵并不被迷惑,依旧坚守自己的职责,絮絮叨叨的说着。
……
“小姐!”
看着韶倾一副不在乎的模样,香茵气的直跺脚,连带声音都高了三分。
“知道了,我这就随你回去还不行吗?”
抬眼看着气鼓鼓的香茵,韶倾安然一笑,理了理外衫起身,小步轻移的带着香茵回到了如意院。
是啊,右相府的嫡二小姐,又怎么可以不注意形象呢?尤其是在右相府内,毕竟嫡小姐与嫡二小姐也是有不同的,嫡长姐韶华是先夫人所出,而自己只是记在现在嫡母名下。
右相府大小姐韶华自小就是知道要进宫的,所以从诗书礼仪到规矩德行无一不是请了宫里的嬷嬷教导,如今选秀在即,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至于是后宫嫔妃还是皇子妃,对她而言,并无影响。
反倒是韶倾这个挂名嫡二小姐因着选秀范围扩大,从原来一家一位嫡女变成京城所有适龄嫡女,就这样进入待选秀女名册,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回到如意院,韶倾就看见嫡母韶周氏等在院中。上前的几息,韶倾快速想了下最近的言辞举措,确信没有犯错,才放心的走进嫡母身边,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家礼。
“女儿给母亲请安。”
“倾儿真的是愈发漂亮了。”
嫡母依旧是夸奖,这种话韶倾从八岁听到十六,如今是愈发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谢母亲夸奖。”
心里即便各种想法,韶倾面上依旧得体大方的行礼,嫡母看的眼神中更是满意。
韶倾的亲生姨娘虽是妾室,但身份却是良妾,是可以抬做正妻的。八年前,身为右相的韶景,被永康帝赐婚续弦娶了护国大将军家的孤女,韶倾的姨娘为避免不必要的事端,便自请入了家庙,常伴青灯古佛。所以,无论是出于愧疚还是自身教养,韶周氏进门之日便把韶倾记在了她的名下教养,这八年来,对韶倾虽不亲昵,但从未苛待。
引着嫡母落座,看着她有话要说的模样,韶倾便示意香茵带着众人离开。看着瞬息间空落的大堂,韶倾起身亲自奉茶。
“母亲,是有话跟女儿说吗?”
“倾儿。”
嫡母拍了拍韶倾的手背,语气中说不好是伤感还是疏离。
“容貌之女子,是福亦是祸。当下选秀在即,华儿自小就是要进宫的,所以准备自然妥帖。而倾儿你不同,如今突然参加选秀,无论是皇宫还是各位皇子的后宅,对倾儿来说都不是好相处的。所以倾儿,母亲的意思是选秀之日,倾儿一切跟随华儿便好,这自然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嫡母的声音沉重,说出来的话,是父亲的意思,亦是右相的意思。
随着韶周氏的离开,韶倾暗暗思索着当今朝中几位成年皇子,却总觉得哪位都不可能是右相父亲的选择。
思来想去间,韶倾烦躁的敲着手指,修理整齐的指甲直接断掉,这……并不是好兆头……
“我的小姐啊。”
香茵端着热茶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连忙放下茶盘,捧着韶倾的手指,“小姐,您又是在想什么?这指甲都断掉了,也不知道心疼自己。”
听着香茵心疼的声音,韶倾心下失神回拢,看着齐齐断掉的指甲心中感慨,以后,若是跟韶华一起嫁入任何一位皇子府中,怕是不能在这么自由了。
韶倾自嘲般喃喃自语,“已经身为右相嫡二小姐,还是摆脱不了做妾的命运?韶倾,倾城倾国,又当如何?不过是以色侍人的妾室。”摇头轻笑,手掌敷上脸颊,是滑腻柔软的触感,“嫡母说的对,容貌与女子是福亦是祸”。
可,伤春悲秋之后,日子还要继续过。
随着选秀日子的逼近,如意院里愈发热闹。初夏微凉的小院,韶倾的鬓间却沁出薄汗。
香茵看着自家小姐单薄坚持的身影,虽然心疼,但还是一板一眼的做着监工。随着清香燃断,韶倾终于可以放松下站姿。
“咳咳。”
韶倾刚刚放松,一直眯着眼睛的刘嬷嬷像是有感应般突然睁开眼睛发出声音。
“二小姐,宫里不比外面,选秀当日,各家贵女齐聚宫中,从入宫初选到最后面圣殿选,这里面的时间远比您站的这三炷香的时间长的多。若是这点时间都坚持不下来,选秀当日,二小姐是打算丢右相大人的脸吗?”
“是韶倾的不是。”
韶倾虽然心里骂骂咧咧,身体却再次崩住,小步轻挪的走到椅子上坐下,不点而红的朱唇,小酌茶碗之中的清冽。
“二小姐,今日的站姿训练就到此为止,明日奴婢再来。”
“是,嬷嬷。”
低头轻语回礼,看着刘嬷嬷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如意院,韶倾直接绷不住了,跌坐在椅子上。
来 APP 跟我互动,第一时间看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