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华儿，你成全了倾儿，可是谁又来成全你呢？”周云手掌扶上韶华的发髻，柔软的触感却狠狠的拉扯着她的回忆。

时间回到八年前，雷霆雨露皆是皇恩浩荡。

当日，皇帝问自己是入宫还是死。哪怕是祖父血洒沙场，为国捐躯，在皇帝眼里也只是尽职尽责。是韶景拼死求娶，自己才得以一道圣旨嫁给韶景当续弦。时至今日，嘴里寒极子的苦涩还记忆尤深，即便是孤女，即便是文臣，多疑的皇帝也是不放心的。

想到此，周云颤抖的手掌扶向自己的小腹，自己此生不会有子嗣。自己把倾儿视如己出，同样又怎会对华儿区别对待？

“母亲，华儿自知是右相府嫡女，身上肩负着右相府的荣辱未来，这是华儿的责任，华儿责无旁贷。”

周云沉默的太久，韶华抬起身体，后背挺的笔直，一字一句说的认真淡然。

“母亲，我们来内殿已经多时，父亲还在外殿等着我们。”

韶华不等韶周氏回应，起身牵着她出了内殿。随着她们落座，总管太监的通报声刚好响起。

“六皇子殿下到。”

大殿上众人皆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是时隔多少年，六皇子殿下再次参加大型宫宴了？往日里，哪怕是除夕宫宴，六皇子殿下都告病，平日里就在六皇子府关起门来养着孩子。

“安儿的身子可好些了？”永康帝看着渐渐走进的玄安，模样都有些看不清楚，上次见这个儿子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谢父皇挂念，随着气温回升，孩儿身子已经爽朗很多。”玄安倒是难得的好气色。

殿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离永康帝最近的万贵妃，脸色更是难看。

“虽已进入夏日，但安儿还是不宜贪凉。”永康帝说罢便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人把玄安桌上的清酒换成了暖身子的黄酒。

因为玄安从不参加宫宴，所以内侍司对属于玄安的案桌膳食摆放也是一应相同，没有注意。此时此刻被永康帝特别提起，内侍监连连请罪。

玄安嘴角笑意满满，没有打断永康帝父子情深的戏码。随着酒水更换结束，玄安起身谢恩。

“孩儿谢父皇关心。白日里孩儿想来宫里凑个热闹，谁知身体太不争气，还未过片刻就力竭回府。只是回到府中看着自己这幅病躯，实在感慨颇多，所以现下想跟父皇讨个恩典。”玄安看着宫宴上神色迥异的众人，不给他们猜测的时间，直接开口。

“哦？”永康帝一副看热闹的期待模样，“安儿这是想要什么恩典？还是说听说了白日里朕为你指了位皇子妃，迫不及待了？”

永康帝这话虽然是揶揄，可是一旦认真起来，难免会认为玄安在宫里有自己的眼线。选秀殿选之上的事情，虽不是什么机密，但一位深入简出，并且早早离开的皇子也不该知道的这么快。

“孩儿并不知父皇替孩儿指了皇子妃，只是孩儿心中已有心仪之人，希望父皇成全。”

“哦？”

永康帝这是真的来了兴致，连语气都少了十分揶揄，而是多了三分好奇。自己的这位六皇子，深入简出，从不与旁人接触，八年前给自己冒出来一个皇孙已经震惊朝野，如今又有了心仪之人？

“是哪位爱卿家的嫡女？”永康帝说着，眼神瞟过大殿之上的众爱卿。

“是右相家的……”

随着玄安的喘气，大殿之上的气氛有些微妙，永康帝眼神微眯，原本好奇斜靠的身体也有些坐直，他可以把韶华赐给玄安，但是玄安却不能以心意相通亲自求旨。

而一旁的万贵妃更是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就连下首的韶华也控制不住的悄悄竖起耳朵偷听起来，终究还是期待的……

一息间，整个大殿上的人恨不得八亿个心眼。

“二小姐。”

随着玄安一句话说话，所有人的情绪都从紧张变成了疑惑，不解。

“二小姐？”永康帝重复了一遍，微皱的眉头表明着他认真想着今天有见过这位秀女吗？

身旁伺候的苏公公看着永康帝思索的模样，上前半步在永康帝耳边轻语，替他解答着疑惑。

大楚自古以来，注重嫡庶之别，非主母亲子，一般从生下来就记在主母名下，至于女儿倒是可以妾室亲养，只是一般妾室养大的女儿成年后也是会以嫡女陪嫁的身份嫁到夫家为媵妾。所以大家族里面，即便是女儿家，也是一生下来就记在主母名下，有个嫡女名头，日后才好婚配，避免陪嫁的命运。

而像韶家的情况，实属少见。

八岁以前的韶倾是实实在在庶出的女儿，八岁之后虽然记在了续弦主母名下，但是在京城淑女圈中，依旧是透明上不得台面的存在。若不是占了右相府家小姐的名头，这选秀她怕是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是以今日白日里，韶如氏新丧，只需要报给礼部，撤了韶倾的殿选就行，并没有惊动太多人，永康帝更是不知。

“原来是右相家的二小姐。”永康帝脸色变的极快，看向韶景，情绪没什么波动的说道，“韶卿家如夫人今日病逝，二小姐新孝在身，安儿你此时求娶实属不妥。”

话虽然是对玄安说的，但眼睛却一直盯着韶景。韶景这老家伙难不成还真敢把他家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嫁给自己的皇儿为妃？

韶景自然是听出永康帝的弦外之音，不得不顺着永康帝的话说下去。

韶景起身请罪，“六殿下，臣替小女谢过六殿下抬爱，只是内子今日离世，小女新孝在身，怕是要守孝三年，不敢耽误六殿下。”韶景今日本就思绪混乱，不知如何应对此事，所以直接请罪。

“韶大人，大楚律法，新孝三月内可婚配，除然守孝三年。”玄安不以为意的说道，并不接受韶景的请罪。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气氛有些势不均力不敌的针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