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紧逼

“报告。”

“进来吧。”

上午第三节课是化学课，授课老师是个娃娃脸的女老师，姓林，单名一个音字，齐耳短发，看起来像个乖乖女大学生。

俞风吟走进教室门口，抬眸扫视了一下班级里的位置安排，杵在原地没动身，等着林音给她安排位置，算是尊重。

新学期开学换了班级，大部分人还是熟面孔，加了几个子新人，但是位置还是被重新安排了，第一次月考她虽然是第一，但是仅限于参加了考试的程度，之就去省里参加英华杯复赛，学校班级为了正常上课自然是要先安排其他人的位置。中间视线好的位置被一抢而空，还剩下两个角落里孤零零靠窗的位置。

说是二选一，其实选哪个都一样。

如今还下着雨，座位旁边的推拉窗没关，时不时撒点雨水进来把桌面弄得满是水渍，本来也是拿张纸擦擦的小事，但是在雨天怎么看都算是个“风水宝地。”

有风又有水，就是吹得人脸有点凉。

看着那块“风水宝地”，林音有点尴尬地看着俞风吟，脸上干笑着法令纹都快冒出来。

她是个新人老师，年级也不算大，很能和学生共情，班上最优秀的学生哪个不是被老师当成心尖尖上的宝，碰上个偏心眼的班主任能直接空降任何。但如今位置定下了，换哪个都是很不合理。

按成绩来说，全班的位置她都可以随便选，但是因为要打比赛回来第一名被发配到角落，这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林音带着点歉意努了努嘴指着那个角落里示意俞风吟过去坐。俞风吟也没表现不满，很干脆地就朝角落的位置走去。

林音是这个学期新调来a班的老师，对班级情况不熟悉，此刻抱着歉意给班上大学霸临时安排垃圾位置，良心正遭受谴责。

她不知道要是让俞风吟自己选，她也是选那个偏僻的小角落。因为没近视眼坐哪里所以都不影响看黑板，最好的是没人打扰，最清净。

窗外雨势渐大，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在枝叶繁茂的树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俞风吟拉上推拉窗，从书包里掏出几张干净的纸擦干被雨打湿的桌面。只留下了一条窄窄的缝，正好对着她的脸吹起一阵不大的凤，刚好把发丝扬起一个微微的弧度。

很舒服。

卢桑和徐迹深就和俞风吟的位置就隔着一条过道，见俞风吟走过来也忍不住多瞄了两眼，但她表情清清冷冷，看着不像很乐意交朋友的样子。

卢桑推了推徐迹深，示意她看旁边刚回来的学霸，压低了声音凑耳朵遍小声说道：

“看吧，老好看，还坐在咱旁边呢。真走运。”

卢桑忽然觉得自己原先嫌弃靠后的位置也不错，美滋滋地盘算着之后怎么和学神搭话，还特别手贱的拿右手肘捅了一下正在做笔记的徐迹深。

后果就是被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腰间软肉，痛的她五官扭成一团，几乎叫出声来。

“闭上嘴吧，上课呢。这是没到美女山门，你倒是先装疯了，你这次化学可是只有70多，80都没上，还有心思开小差。”

徐迹深白她一眼，又收回眼神看向了化学试卷。

红学爱好者徐迹深引经据典骂同桌装疯，卢桑憋屈得很，生气却是不能有的。

因为徐迹深会冷战。

卢桑和徐迹深俩高中刚进来就是朋友，吵架次次以卢桑先不讲话开始，卢桑先腆着脸求和好结束，死要面子丢的也是她的面，卢桑怀疑徐迹深上辈子是忍者神龟。

徐迹深讲话直接又一阵见血，没打算给卢桑留脸，见她有点委屈，又白了她一眼，顺便顺个毛，伸手把卢桑的脑袋转到面朝桌面的卷子。

打个巴掌再给个枣她是很擅长的。

“快做订正，林老师讲到第七题了，你上次化学限时练十道题错四道，真想被杀猪刀叫到办公室喝茶？”

卢桑自然是不想，她们升到a班并不容易，a班学习课程难度大，进度也比b班快了不少，要赶上进度吃力的不是一点点，上课划水影响其实还是很大的。

看了低头做笔记的徐迹深也还是决定跟她一样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课堂上。

今天是讲周考试卷，但是考试最终的目的还是高考，整体的知识体系学习完才方便做高考优化，实际上班级内已经有很多人已经提前学到下册的内容，卢桑深知徐迹深说的自然没错。

林音讲课深入浅出，讲课时间过得很快，a班学生本身基础也不错，不需要讲的很细，一节课解决一张周考卷绰绰有余。

讲完最后一题，让学生花一分钟时间看看刚刚讲过的题目消化一下。

她拿着卷子迈着小内八慢慢踱步绕了整个班级一圈，学生大部分都低着头当鸵鸟，再走几步走到俞风吟身旁。

林音见她神情恹恹，以为她是因为没选到自己喜欢的位置不太高兴，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继续沿着过道往下抓摸鱼的学生。

后排两个调皮的男生在互相耍宝，拉扯着对方的衣服压低声音打闹，林音走路不带声，等这两个男生背后一凉。后脖颈都已被轻轻的拿书帮子不轻不重地各敲了一下。

“程君如，陈沉，你们两个关系真好哈？我刚刚讲的那个题目上去再来一遍怎么样？”

两个人高马大的半大少年一下子就变成了两只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比林音高上大半个头的身高，此时倒是显得很没气势。

林音捻起两人的试卷看向刚刚讲的题目处，除了考试时几处龙飞凤舞的草稿字迹，哪里有半点红色订正的颜色。

“这么喜欢拉衣服，你们两个下次考试化学要是没有考到85往上，我可就就叫你们李老师请你们去办公室喝茶了。”

两人脸色一变，看着不算害怕，毕竟李光智对自己班上点学生相对还算是客气，没有拿出在走廊上骂其他班级学生的实力，顶多算是一爱碎碎念的中年发福老头。

但是哪两个大小伙子愿意在办公室和中年油腻老头喝一节课的茶啊？

见两人一脸吃了翔的表情.林音这才装作一副勉为其难放个过他们的样子。

“看在开学没多久，这次我就放过你们。”

两人暗自心里松了口气，又恢复了之前嬉皮笑脸的样子，几乎同时脱口而出一句谢谢林老师，生怕林音反悔。

杀猪刀的教导谁想听谁听去，a班哪个被叫进去办公室的不得谈天谈上个两小时，在老师办公室和一秃顶大叔面面相觑，这对两个青春年华的少年来说可想而知是多漫长的脚底扣地板的时间。

“诶，我可没说没惩罚。”

“啊？”

林音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刚好十一点整，还有五分钟下课，

“你们上台给同学们唱首歌，毕竟你们耽误的可是班上同学的时间。”

到底都是半大的孩子，玩心重。林音讲课虽然有趣，但架不住时间长，这么一说，死气沉沉的班级一下子就闹腾了起来。

二人也不是什么害羞的人，大方上台唱了一首，赢得全班喝彩。

一曲终了，下课铃如约而至，林音倚在教室门口看着猴子叫一样的学生，无奈地摇了摇头，踏着小高跟“笃笃笃”地往办公室走去。

学生们蜂拥而出，哪怕是外面还在下雨，能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是好的。

俞风吟半趴在位置上，倚开的窗户缝里会时不时被风斜着吹打点点雨水进来打在她的的脸颊上，凉丝丝的。

她喜欢下雨，听雨声可以让心情平静下来，什么也不想，不用学习，什么也不用干。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书包里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课间的原因，教室里相对吵一些，绝大部分学生都出去聊天透口气，提示音并不突兀。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发来的信息，她干脆直接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往书包里一塞图个清净。

似乎非要等她回信息才肯安宁，手机震动不停，仿佛在催促着俞风吟赶快接电话，简单的信息莫名透出了一种没由来的窒息感。

俞风吟趴了一分钟，震动声的频率也开始缓了下来，直到完全停下来俞风吟才不情愿地从书包里慢悠悠地拿出手机。

学校其实是不允许带手机的，但她也没什么忌惮的，徐燕给她的是老人机，给她发的信息，她不知道俞风吟把老人机的电话卡拔出来，插到了智能手机里。

13564864679：到教室了吧？

13564864679：换季衣服我下午让你王阿姨帮你送到门卫室，你下课过去拿。

13564864679：这个礼拜我帮你给老师请假了，给你请了老师练口语，你到人家家里去看看，

…………

一条条信息收集起来排一排可以当成备忘录使用，简洁明了，言简意赅。很有徐燕的风格。

俞风吟甚至连备注都不想给她妈打，把手机开启免打扰，电源键一按，就把手机熄了屏，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她成绩足够好，满足徐燕的期望其实对她来说其实不难。

如果她想的话。

俞风吟一直觉得她妈比她自己更上心她的成绩，虽然只有成绩这方面她管自己像个亲妈，至于生活方面秉持散养活着就行的原则。母女情分其实很单薄。

可惜她年轻的时候差了那么两分，没考上大学，心里倒对高学历一直有个执念似的，带着她到了白海之后死命逼着俞风吟学各种文化课艺术课，就是希望有天把她送到外国常青藤镀层金，了了她人生一桩心愿。

俞风吟一直想着说好好学，倒像是个说服自己的执念。总有一天她会离开白海，离开她妈，虽然这样可能不算孝顺，但是她此刻很想这么做，像一只剪掉脚上的扣环的鸟一样绝不回头地飞离……

只是这需要时间，需要她更努力一点，这样才能走的更远一点。

上课铃声如约而至，学生们三三三两两都不太情愿地走进了教室。

下节课是班主任杀猪刀的数学，谁有这个胆子敢不听？

俞风吟课间没出去，看完信息也没回，从书包里掏出来一套去年英华杯数竞真题，高二下册就要去参加北京的正式预赛，从现在开始准备也不算太早。

其他学生课间休息的时间，她已经把相对简单点的a卷挑着做了大半，有一部分是没学过的内容，她寒假自学下学期的内容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出意外这个学期就能完成高中的课程。

见李光智挺着日渐突出的啤酒肚走进教室，俞风吟把那套红试卷收进了书包，换成了和班级上同学一样的教材课本。

“好，同学们啊，我们今天学习新单元啊，圆锥曲线曲线要开始讲了，这个在高考里占的分值相对来说是很大的哈，同学们要好好学……”

话还没说完，下面学生就是一通怨声载道，开学不到一个月，他们班已经讲完了这个学期三分之一的课程，马不停蹄地讲新课，就想提早进入复习时间，赶得简直就像是要催命。

李光智甩给班上的学生一个眼神让他们自己体会。一口浓重塑普讲起话来带点莫名的喜感。

“怎么怎么？一个个要造反？还不是为了你们好，作为a班的学生就这点追求，早点学完复习巩固，对你们有好处。”

他还没打算告诉班上的学生俞风吟已经把这个学期的数学自学完了，这帮猴崽子听了不是要疯。

“一个个的，有点追求好不好？”

又是一片喝倒彩的声音，期间夹杂着几道隐忍的笑声，到底是学生，知道课程快是逃不了的宿命，还是选择集体堵一堵李光智的心，看着老师被气到的样子就是很有趣。

李光智笑骂几句，班上的学生也是都笑了起来，胆大的大起声音和他犯科打诨讨价还价。

“李老师，我们好好学，明天的数学课改成体育课呗。”

站起来的男生是个皮的，讲话也不着调，算是班上有人缘的活宝。可是李光智不吃这一套。

“李知喻我和你说啊，别仗着我和你是一个姓是本家我就给你面子，还换我的数学课，你这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别想啦。”

底下又是一阵笑声。

边李光智说着就在白板上写起了这节课的内容板书，学生们知道这是要开始正式上课了，也都开始端正了态度学习起来。

俞风吟算作没听见班上的人讲话，她性子冷，班上的人都当她拽的二五八万，实际上只是嘴笨情商又低。

优等生多少身上都带点傲气，开始有几个找过她搭话的，她表现的不算太热情，身边也开始没人找她搭话，这么久来也习惯了。

杀猪刀在课堂上讲的唾沫横飞，她头也不愿意抬，学累了就看看窗户外面被渐渐狂暴的风雨摇摇得东倒西歪的大榕树枝干。

回学校第一天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去了，转眼就到了傍晚。下午雨太大，天空中电闪雷鸣，声势大的要把天都掀了似的，俞风吟思忖了一会还是给徐燕回了个信息，告诉她让王阿姨不用给她带被子了。

等来一个好字，俞风吟估计她妈今天晚上公司有是要开会，忙得像是小鞭抽陀螺。徐燕对于学习上的事情那么上心，生活上的事却是只字不提，两人之间的联系巴巴的只靠着学习成绩的升降起伏。

一直都是这样。

她随手按了几个按键，那些信息便被删除干净，一封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