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羽毛球

有时候具体的放假时间公布之后比没有公布之前让人更加难受。

对抓心挠肝急不可耐想回家的学生，在听到清明回家这个消息后就觉得在这个破学校多待一分钟都是对生命的浪费，比如卢桑。

而对于不想回家的学生，同样是一种折磨，又比如俞风吟。

星期二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体育老师是个一米九的壮汉，皮肤黢黑，被取绰号金刚。看着年纪不大，最多三十来岁，主要负责校队体育生的日常训练，对文化班的体育课上着相对也就没那么上心，上课时间和项目什么的也相对松散，大部分时间都是让学生自由活动。

最后一节课上课铃响后，a班三十几个人稀稀拉拉地往操场上赶，因为在一楼，所以并不需要走很久，远远可以看见他们班上的体育老师一个1.9米的壮汉在操场上指挥着下午体训的体育生方阵，画面倒是看着有点小壮观。

俞风吟从书包里抽了本飞鸟集夹在腋下，她上体育课从来不带作业，虽然刻苦努力，但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书呆子。班上的人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结伴着走了，空荡荡的教室班上就剩下了她和简温两个人。

她慢悠悠的同桌还在收拾桌面，专心把每一本书都跌好放在桌子一侧，俞风吟觉得简温可能有点什么强迫症，桌面每天都是整整齐齐，资料摞在桌子上整齐的像是在叠乐高积木，她惨烈的书桌这么一对比就显得很邋遢。

按照往常，俞风吟是在第一个走出班级，因为她没有要等的人。

现在多了一个简温，等人似乎也没有那么让人不耐烦。

两天前的水果糖就像是一把锤子敲开了二人之间的冰，俞风吟看向看向简温的眼神偶尔也可以不用那么像做贼。话也没说多少，最多算是昨天晚上晚自习简温向她搭话问了学校今天下课的具体时间。

虽然还算不上熟络，但毕竟两人也能够看起来是两个正常的同学之间的交往关系。

那么等等还在收拾东西的同桌应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吧？

俞风吟不知道简温之前和朋友相处的情况，但是这对她自己无疑是迈出了很大的一步。

其实简温没请求过俞风吟等她，但是收拾好自己的桌子之后转身打算去操场，看见班上空空荡荡，就剩下自己和俞风吟两个人，也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别扭的同桌没有下楼，应该是在等自己一起去。

简温有点出乎预料，或者说是受宠若惊。

只是她好奇俞风吟为什么半天不说话，就木木地站在班上的门口很假地翻书，这看起看很蠢欸。

简温拿起前天没看完的那本父与子走向半倚在门口的俞风吟，思忖了半天还是决定开口。

“那个，要，要一起过去吗”

简温指了指操场，一只手包着怀里的父与子。俞风吟比她高上半个头，她得抬头看看人家。

之前说话少有一部分是腼腆的性格使然，当然很大一部分和俞风吟想的一样，是简温不想被太明显地看出来自己是个小结巴。

虽然这本身也没什么，小时候发烧落下的语言障碍，她也没办法决定。但是人都不太希望自己的短板暴露在别人面前，接受他人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总归都是异样的。简温也不例外。

小时候有人取笑过她的结巴，虽然那个小孩最后被老师批评教育之后还当着全班的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给她道歉，但是那种让人浑身不舒服的感觉不会因为道歉而消失。

只是俞风吟既然已经发现了她的结巴，她也没必要为了不被发现而藏着掖着当哑巴。只是感觉二人交流其实不算多，只是是半个普通同学的程度，就更不好开口了。

简温也害怕俞风吟不搭理她，这样怪讨人嫌的。

俞风吟点点头，跟着简温的步子一起走了起来，隔着一拳的距离。两人走的不快不慢，刚好走到操场门口，已经可以远远看见操场上的人几乎到到齐了。

简温求助的眼神投向了俞风吟，讪讪地刮刮脸;

“上，上课迟到好像不太好。”

其实她想说的是，是不是对老师不太尊重，但是简温问错了人，身边这位上体育课的次数屈指可数，反正成绩好就是了，李光智才不会管她，金刚更别说了。

今天去上课纯属看着是白海春天一直绵绵下个不停的的细雨终于好心地停了，才想着说久违地出去晒个太阳。

某种程度上来说，俞风吟除了成绩漂亮之外并不算是什么听话的乖乖崽。

“不跑，好累。”

今天出了一整天的大太阳，地面的水分都被蒸一半，空气潮湿，俞风吟觉得不太清爽，从上午李光智开班会开始，她脖子就开始沁一层细细的汗，中午回寝室换了件薄一点的卫衣，还是觉得有点闷。

“那，那不跑吧，”

简温抬手随意抹了了下额头上的汗。天气不晒，但是就是闷得慌，空气里都感觉都是蒸发出来的水。

金刚在安排体育校队的训练计划，一时也没来得及安排a班学生们的集合，简温和俞风吟两个人大爷散步一样走了几分钟到集合位置，居然是刚刚好赶到没有迟到。

随便讲了几句安排，无非就是安排他们不能偷偷溜回教室什么的小事，学校纪检这段时间抓的相对严一些，哪怕金刚平时对他们班上体育课一直属于放养状态，但为了不挨学校领导的批，还是对a班学生多次强调。

应和声音不大，但还是几乎每个人都张开了嘴敷衍，还算是给了金刚面子。

金刚大手一挥，招呼体育委员去器材室给学生们拿一些体育器材分发下去。李知喻做事也不含糊，当下就带了几个男生把器材全部搬了出来。

金刚招呼着班上的学生先分队，两人一组，自行组队，不讲究什么男女分配，看个人心情。

学生群里闷闷地讨论了起来，随后人群步子慢慢挪动着，也算是大致分好了队伍，金刚站队讲究男的站一排，女的站一排，从高到矮一溜整一个WiFi型。简温虽然不算最矮，俞风吟也不是最高，两人中间几乎把班上的女生全夹在里面。

女生们几乎按就近原则把队都分好了，两个人一组组去找体委领器材，在一起研究发到手中的运动器材。

队伍几乎都分完了，班上女生是16个，不存在落单这种情况，俞风吟和简温两人隔着一条队远远看了对方，果然发现对方都是剩下的那个。

江晶和简温中间隔了两个人，见其他人几乎把队伍都分好了，简温还处在原地，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他和他同桌组队，就早早的就从体委那里领到了体育器材。

看着简温不得意的样子，她心里说不上来的畅快，心情也不由得好上了几分，却见一向不怎么说话俞风吟从队伍的另一端穿过班级中两个结队的人群。走向了简温的方向。

这是要找简温组队？

江晶觉得俞风吟不是一般的双标，对她的态度和对简温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江晶记仇，那天晚上俞风吟对她的态度她一直记着，憋屈的很。

简温本站在原地觉得有些尴尬，她有点纠结要不要找俞风吟，但是又仅限于停在她边，并没有向她提出要组一队的请求。班上目前也就只剩下她和俞风吟还没有和人搭组。

简温想了想，还是走前一步，朝不远处的俞风吟走过去。

俞风吟还是面无表情，一副生人勿近。看着很有距离感。见她简温过来，神情松动了几分，又恢复如常。

简温走近俞风吟身边，两个人站一排，俞风吟似乎没有先搭话的意思，开起来没看见，身边分好组的学生聊天聊的有说有笑，她有点尴尬，自己都怀疑刚刚和俞风吟搭话一起下楼的勇气来自哪里。

良久的沉默，

“要一起吗”

就在简温打算开口时，俞风吟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诶？....嗯。”

这又是很怪，简温忽然觉得俞风吟没那么难相处，毕竟她处处表现的都是善意，只是在表达形式上缺很容易让人发现不了她的心思。

简称别扭小孩。

“你看这班上也就剩下咱们两个人了，你也不想和男生组队吧？”

“嗯，那咱，咱们们一组，去找班委领器材吧。”

简温见她这副样子，只觉好笑，毕竟反差不是一般大，一时没忍住，竟然也是吃吃的笑出了声音，她确实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俞风吟和人搭个话能别扭成这个样子。

“你笑什么？”

俞风吟愠怒，她长得白，脸上飞起一块红色很明显，她倒也没有真生气，只是觉得没面子。

她难得主动和人家搭话，简温居然莫名其妙笑起来，这实是让她很郁闷。

“我，我没有”

简温有点怂，见俞风吟恢复成之前冷冰冰的样子，她心里有点没底，发觉自己应该是笑的太过放肆了，而俞风吟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开的起玩笑的人，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是有些不懂分寸了，便也收住了笑。

“这样好笑吗？”

“咳咳，不好笑。”

衣角被攥得的有点皱，俞风吟还是站在一旁不理人，简温有点懊悔自己为什么要笑出声来，她这个同桌虽然不怎么说话，但人还算不错。也是班上为数不多和她搭话的人。

体委李知喻在班级前面大声叫嚷喊着让没领器材的同学过去领器材，两人都沉浸在尴尬的气氛，居然是没有一个人动脚。

体委：………

简温微微蹙起眉，偷偷看了俞风吟一眼，决定给人家道个歉，毕竟她嘲笑人家有错在先。

“那个……不好意思，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对不起。”

简温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对面发出的一声轻轻的嗤笑打断了，俞风吟居高临下，一脸得意的看着她，一脸得逞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愠色。

她本身就高简温半个头，眼角笑得弯起来，一双桃花眼少有地带了点过度的情绪，看向简温时眼神抓人的很。

“我没那么小气。”

简温反应慢，反射弧都长一节，没觉得自己被耍了有多生气，见俞风吟没真生气了，她倒也松了一口气。她性格软，凡事不争不抢，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虽然不像俞风吟那样排斥社交，但有的选的话，她还是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更何况我之前也，问了不是那么礼貌的问题。”

俞风吟眼神正常中又闪躲了一下，两只手放在身后，老大爷一样打起了背手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虽然是自己的错，但是她没有承认过错误的经历，知耻后勇，但是她内心还是觉得没脸，把脸看的比命重。

装生气倒也是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简温的笑让她没面子的原因，她没有真生气，就是自尊心作妖，存心让人心里不舒服。

道歉算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嗯，没，没事。”

简温眯眯眼，语气像是在哄小孩。

俞风吟瞥她一眼，说不去呢，也没说话。简温性格软，讲话又好听，哪怕她不表现出来，心里气也消了一大半。

前面体委还在拿着剩下的一两副羽毛球拍对着班上的人喊。半热不热的天气，他爆出了一身汗，灰色汗衫被打湿黏在身上。

“好啦，我们快去领器材吧。”

简温扯扯俞风吟的衣角，拉着她往体委的方向走去。

按照金刚的安排，班上的学生，男生提供篮球，女生打羽毛球，相对来说都还算满意，男生嘛大多数喜欢篮球，女生打起羽毛球来也不算累。倒也没有什么在人群里冒出来的抱怨声音。

俞风吟看着着手里的羽毛球拍犯了难，心里暗自啐了一口之前想要上体育课的自己。她学习很好，吊打全班，可是体育基本就是个废物，爬两层楼能喘成狗。

身旁的简温看起来确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没看出来有多抵触体育。

可明明长得一副瘦瘦小小的的模样。

俞风扭头看了俞风吟地问了句：

“你会打羽毛球吗？”

“嗯，小时候有和爸爸打过”

简温讲话瓮声瓮气，但是看起来心情不错。语速也加快了一些。俞风吟猜她家庭关系不错，又想到自己和徐燕几乎在家没什么交流，吃饭也不说话，除了学习什么都好像没什么好聊，心里没由来一阵堵。

但是也没说什么，不露声色地闭了嘴。

金刚让体委统计好操场上的学生几乎都领到了器材，大手一挥放a班学生自由活动，一群男生倒腾着两条腿往篮球场奔去抢占场地，比下课冲去食堂打饭还要积极。

俞风吟故意走的慢悠悠，羽毛球场地比篮球多，走得慢自然抢不到场地，更何况她也不想打，干脆直接踱在班上几乎所有人后面，等位置被抢完了刚好站在旁边看着。

她算盘打的精，可是千算万算，还是失策了。

简温领完器材就不见了人影，她本来还有点不高兴，怄简温没等她，这下好，居然是跑到羽毛球场抢位置去了，还是第一个。

看着在羽毛球场朝她招手的简温，俞风吟几乎咬掉了舌尖，暗暗地骂了句脏话。

拜托在这种事情上可以不用这么积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