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金色阳光

夜晚，宋达跟着下班的陈嘉平，一路尾随，蹲在了金色阳光ktv的门口，他想进去找陈嘉平再求求情，让他们公司好歹补贴点医药费，他来这里的时候可跟大爷大妈保证了能要到钱的，他不想白跑一趟。

他正要进门的时候被拦住了，保安狗眼看人低的打量着他，一身廉价的衣服，一看就不是来这个场子消费的。

“哎，你找谁？”

“我自己来玩玩不行吗？”

“这里最低消费38888起，你换个地方吧。”

保安成功的把宋达激怒了，一个是陈嘉平竟然唱个歌就要花这么多钱，给他大爷报销个医药费都不肯，这有钱人真吝啬，还有一个是这个保安的态度，他们农民就要被人这样侮辱，他气不过。

“我找人不行吗？陈嘉平陈总在的吧？”

这下保安迟疑了，看这小伙子的穿着实在不像陈总的朋友，不过既然爆出了陈总的名字，他又不能轻下判断，所以他一时不能下逐客令。

而在这家豪华的KTV包厢里，浓重的香水味和柔和的灯光一起营造出一个奢华的氛围。沙发上铺着红色的绒布，整个房间都被镶嵌着金色的装饰，墙面上挂着巨大的彩色液晶电视屏幕。桌上堆放着各种高档酒水和小吃，音乐响起时，高品质的音响系统会把空气中的声波变成有节奏的旋律，透过观察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城市夜景，这里是一片完全不同的世界，一个只有富人才能享受的奢靡场所，陈嘉平就坐在这包厢的最中央，他身边坐着几个朋友，靠着他最近的就是他的发小王荣发，他小时候是个大胖子，现在注意形象了成功减了肥，但是陈嘉平还是喜欢叫他王胖子。王胖子家里就是个暴发户，平时出手挺大方，是个不错的人，就是有点怪癖，他不喜欢女人，搞了几个对象都是男人，陈嘉平对此实在接受不了，但毕竟这个人喜好是王荣发自己的事，但是不影响他们俩的友情，所以包厢里其他朋友都点了一两个美女，只有他和王荣发两个人落了单，正喝着酒。

就在这时，保安带了一个人进来，那人正打量着周围环境，陈嘉平和众人一起看了过去。

“陈总，这人说是你朋友，你看。。。。”

陈嘉平喝了点酒，眯着眼睛看了过去，竟然是白天找他麻烦的农民工的表叔，还敢找到这来，陈嘉平怒了。

“我不认识他。”陈嘉平冷淡道。

“什么人都敢带进来，你们越来越没眼力见了啊，给我轰出去。”有个小美女想巴结陈嘉平，替陈嘉平说了话。

保安这下怒了，自己居然因为这个乡巴佬得罪了陈嘉平，一下子火了起来，朝宋达过去就是一拳，而宋达正在打量着这金碧辉煌的KTV，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豪华的场合，县城里最高端的KTV也没这里十分之一奢华，所以一下子没注意，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也火了，朝保安就反击了回去，论打架，宋达从小到大还没怕过谁，一下子把这个保安打倒在地，保安赶紧用对讲机呼叫队友。

“陈总，俺只不过是想过来和你求求情，你这么欺负人，你看你唱个歌都几万几万的唱了，俺大爷在家里整天为这个几万块医药费愁眉苦脸，你还是人吗？”

宋达气势凌人，打架打的眼睛发红，说着话就朝着陈嘉平走了过来，陈嘉平倒是不怵，其他几个招来陪酒的女人唧唧哇哇叫成一片，就像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一样。

“嘉平，怎么回事儿啊？”王荣发做朋友最仗义，就在其他朋友都不支声的时候，他站到了陈嘉平旁边

“没事儿，就我和你说的白天来找我的那个农民工，都找到这了，脸皮真够厚的。”

“你说什么呢？俺来是想和你好好说的，你让人打俺是什么事？”宋达一口乡音，把陈嘉平朋友都逗乐了，陈嘉平也戏谑的看着他。

不过一会儿，保安的同事都来了，几个人要把宋达按在地下，谁料宋达也不是好惹的主，他对着几个保安灵活的躲闪，一时之间这么多保安还拿他没有办法，只打到了宋达几下，就在着打斗间，宋达本就洗的发纱的衣服被扯了个大口子，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陈嘉平看着他在地上挣扎，清秀的面孔配上隐隐约约的肌肉线条，让一向喜欢男人的王荣发看的挺开心，他开口替这个乡巴佬求了情。

“嘉平，算了吧，这么多人打他一个，传出去让别人笑话你。”

“停下吧，臭小子，你跟我来。”

陈嘉平叫了停，众保安放开了宋达，宋达挣扎了两下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替他说话的王荣发，王荣发还朝他笑了笑。

陈嘉平带他来了一个空包厢，让宋达坐下来他不肯，于是陈嘉平也站了起来，宋达比他还高一点，陈嘉平没想到看着瘦弱的宋达竟然还挺有力气，平视着看着宋达。

“你说，你那个什么。。。大爷他花了多少医药费？”

宋达以为陈嘉平找他来单挑的，没想到陈嘉平这么开口了，一时愣住了。

“俺大爷医药费花了4万多点，发票收据都在，俺来找你不是来诧你的，俺只要你们出于人道主义给一点就行了，俺就好回去和俺大爷交差了。”

“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宋达，是丽水村人，俺大爷也是的，他前年给你工地盖的房子，你去问都知道。”

陈嘉平看着老实的宋达，不由得笑了。

“你大爷和你这么亲吗？你冒这么大风险过来帮他要钱？”

“那是，俺和他儿子从小到大都玩在一起，他的事就是俺的事，再说了，俺爹还是俺们村主任，俺于情于理都该来。”

陈嘉平要被宋达逗乐了，就没见过这么实诚的人，别人什么都没问就自己呱呱的全说了。

宋达看陈嘉平微微一笑，还怪好看的，就像电视里的明星一样，也对他没那么大敌意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点，不在那么剑拔弩张了。

“宋达是吧，我白天也和你说了，我们公司没有责任赔这个钱的，你说的人道主义，那要看你的态度怎么样，我们公司有理，不怕你来闹。这样吧，我可以个人给你5000块，你不要再来闹了，再闹我就找警察了，到时候你进去了，别怪我没提醒过你。”陈嘉平说着说着，看到宋达的衣服已经被撕的不成样子了，就把身上的薄开衫脱了下来，披在了宋达的身上。

宋达沉默不语，陈嘉平给他时间思考，他正打算出包厢门，宋达叫住了他。

“喂，等等。”

陈嘉平停了下来，转身看过他。

“陈总，俺也问过别人了，你们公司给了保险的费用不假，你们也没有监督那黑心包工头去买，相反，他敢这么嚣张还是你们默许的，俺们乡下人是缺钱，但不缺骨气，你扔着几千块打发要饭的呢？自己唱歌几万几万的眼睛都不眨，你这种人，根本就不懂尊重别人。”

宋达说完了，想起刚才受的气，说完给了陈嘉平肚子一拳，先一步走出了包厢，门口一直在的保安看他对陈总动手了，把他拦住了，又要对宋达动手，被陈嘉平拦住了。

“把他赶出去就行了，你们别打了，到时候再找我赔医药费。”

“你说啥咧，姓陈的，你也太侮辱人了。”

陈嘉平弯着腰捂着肚子，觉得自己真是没事找事，和这种人有什么废话的。

“你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你当俺想看见你啊！送开俺，俺自己会走，俺上个洗手间可以吧！”

宋达气的很，也不顾自己的形象，把刚才陈嘉平披在自己身上的开衫一把甩在了地上，用脚狠狠踩了几脚，几个保安跟着他去了洗手间。

陈嘉平也是气的很，一脸郁闷的回了包厢，众人看他脸色不佳，都不敢说话，气氛挺尴尬。

“停下来干嘛？继续啊，你们唱你们跳！”陈嘉平难得发火，把他朋友们都吓到了，又不敢逆他的话，就点了歌光放没人唱。

陈嘉平坐了回去拿起酒就自己喝了起来，王荣发坐了过来，自己也倒了杯酒和陈嘉平碰了一下。

“我说，嘉平，你刚才和那乡巴佬去说什么了？”

“能有什么，白天他和一个农民工来找我，上一个项目他家亲戚出了点事故，包工头没给医药费，来找我要，我都答应给他5000了，嫌少还和我动手了。”陈嘉平说起来就气，又倒了杯酒自己喝了起来，王荣发若有所思，拍了拍陈嘉平。

“嘉平，你别气，和这种人有什么好置气的，把你气病了多不值当，你慢着点喝，那乡巴佬走了？”

“没呢，去上洗手间了，我让保安等会儿把他赶出去。”

陈嘉平说着就要按服务铃。

“哎哎哎，你别烦了，和你的，我去找这里经理说一下就行了，你少喝点啊！”

王荣发出了包厢，没去找经理，缺往洗手间走去，到了地方，发现那小子果然还在呢，几个保安面色不佳的站在洗手间门口。

“哥几个，今天辛苦了，歇着去吧，这人交给我。”

“这···王总他万一对你动手呢？”

“我还能是吃素的？去吧。”

王荣发为人挺随和，也是这里常客，金色阳光的人基本都喜欢他，他给那几个保安塞了几百小费，几个人眉开眼笑的。

“那王总你要有事随时招呼我们啊，我们先撤。”

王荣发慢慢走向宋达，他正在洗手台面前左看右看，王荣发看他手上全是刚才打架蹭上的血和灰，估计在找这水龙头怎么开呢，一张小脸皱的拧拧巴巴的，但是不掩饰他的清秀，长得还挺对王荣发胃口。

“这水是自动感应的。”

王荣发冷不丁的声音从宋达背后传来，把他吓了一激灵，回过头看到是刚才在陈嘉平面前帮自己说话的那人，放松了点。

王荣发抓着宋达的手伸到了水龙头下头，水果然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谢谢。”宋达轻声的和王荣发道了谢，也没看他，自顾自的把手上的污垢搓洗了起来，态度还是挺冷淡的，不过王荣发并不介意。

“我听嘉平说，你来替你家亲戚要医药费啊？想要多少啊？”

“俺不要了，俺刚才打了他，也是冲动的，你替俺和他道个歉吧。”宋达洗干净了手，把手一挪开水就停了，他觉得城里的东西都挺稀奇。

“我们做生意的，最讲究和气生财，你看你，就为了这点医药费，白白吃了苦，钱也没要到，何苦呢？”王荣发边说着边扯了擦手纸给宋达，宋达接了过去擦手低着头没有说话，模样还挺倔。

“你看，你差多少，我拿给你吧，几万块的事，吓不死人，下次别这样了啊。”

“你朋友差俺们的，你给俺干啥？”

宋达一脸不解的看着王荣发。

“没啥，哥不差这点钱，哥想和你交个朋友，你以后没事多来城里看看哥就行了。”

王荣发笑了笑，看着还是那么和气，宋达却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不用了，俺都说了，这钱俺不要了，俺走了。”宋达把擦完手的纸塞到了裤子口袋里，想着还能用，王荣发被他这个举动逗笑了。

“那行，哥送你出去。”

“你别老和俺攀亲戚，俺高攀不起。”

王荣发也不恼火，把宋达送出了金色阳光的门，看着这乡下小伙的背影笑了笑，心想还挺对他胃口，可惜不是本地人，要不然他就去勾搭勾搭了。

宋达回了工地，想着今天经历的一切，心里越想越窝火，宋亚军看他一身伤，衣服还破破烂烂的，赶紧问他发生了什么。

“表叔，你这是咋了？是不是那姓陈的欺负你的？俺去找他去。”

宋达急忙拦住宋亚军。

“俺没事，那姓陈的不敢对俺怎么样。”

“你这叫没啥吗？明天就回去了，俺姑奶奶看到你受伤了该怪俺了。”

“没得事，俺不经常这样，她早习惯了，亚军啊，俺没能帮俺大爷要到钱，俺对不起你们家。”

“表叔，你说啥咧，都是俺没事先告诉你保险那事，是俺不对，表叔，俺下午和工头支了了1万多块钱，你拿回去给俺爹，你就说人家赔的，要不然俺爹老纠结这几万块。”

宋亚军说着就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宋达，宋达看着宋亚军担心他的样子，默默收下了这钱，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表叔，你明天回去的票打了没，俺明天送你去车站。”

宋达摸了摸身上，糟了，票估计刚才打架的时候丢在了金色阳光，于是他换了件衣服就又出了门，打算去找找票，打算实在找不到再去买一张，一张票还不少钱呢。

再说陈嘉平这边，今天心情郁闷，已经有些喝醉了，和王荣发他们散了场想自己走走醒醒酒，把司机支开了打算自己走走。

陈嘉平走到一个巷子口想绕个道到马路上去打个车，他觉得自己高估自己了，他现在挺累的，走不回去了。

走进巷子他才发现这巷子里没什么路灯，挺狭窄的，巷子内的光线非常昏暗，只有一些微弱的光线透过墙壁上的裂缝射进来，这些光线投射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些奇怪的影子，让人挺毛骨悚然的，陈嘉平也不由酒醒了几分，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但真是越不想遇到什么就来什么，他走到一个交叉口，几个穿的灰头土脸的男的来者不善的拦住了他，他妈的，今天真是背到家了。

“哥几个，怎么的，路还不让人走了？”

“别废话，俺们狭路相逢，请俺们吃个宵夜呗？”

“说吧，想干嘛？”

陈嘉平往后退了几步，他知道他轻易是摆脱不了这几个人了。

“这样吧，你拿个四万出来，俺们自己去吃。”

“你们是那个乡巴佬找来的？他人呢？还有完没完？”一听四万这个数字，陈嘉平立马就想到了宋达，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后手，自己没让人狠狠打他一顿真是错了。

“你他妈说谁乡巴佬呢？兄弟们，干他，把他包和表拿了！”这几个人听了陈嘉平的话，是不想自己把钱拿出来了，于是几个人一拥而上，陈嘉平在健身房也练过几天泰拳，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对方人多势众，几个回合下来，他已经挂彩了，但还在反抗。

就在陈嘉平被按在地上被这几个坏人脱手表的时候，有人大喝一声朝这边过来了。

“你们几个干啥呢？把人放了！”

陈嘉平灰头土脸的被按在地上，用余光看到竟然是宋达朝这边冲了过来，宋达在垃圾桶旁边捡了一根棍子就冲了过来，气势汹汹的样子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这几个坏人是看着陈嘉平文质彬彬的才下的手，宋达这样过来，他们做贼心虚，放下陈嘉平，包也没敢拿走，四处逃散跑了。

“你没事吧？”宋达把地上的陈嘉平拉了起来，灯光昏暗，刚才他都没看见是谁被欺负了，就是见义勇为的，现在才发现是陈嘉平，真的不是冤家不聚头。

“是你啊，早知道·····”宋达撇了撇嘴，没说出下半句。

“他们不是你找的？”陈嘉平还以为是宋达要不到钱找了几个老乡来明抢的，现在才知道误会了他，但是话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

“你说啥呢？俺真是被狗咬了吕洞宾，拿着你的包！”宋达真是被陈嘉平整的一肚子火，但看他狼狈的样子，又不忍心再揍他了，把他的手抓包扔给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一天天的，啥事咧，票没找着还救了这狗东西·····”宋达把棍子用力扔到了路边，引得熟睡的野狗一阵吠叫。

陈嘉平抱着手提包望着宋达远去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愧疚和失落，他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但已经太晚去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