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秋收时节

时间过的也挺快，转眼就是金秋十月，天气还很闷热，陈嘉平和王荣发这段时间有的时候会回s城处理一些公务，王荣发还是喜欢城市里夜夜笙歌的感觉，来丽水村住的时间不长，陈嘉平倒是享受乡村的宁静，他有空能回来住尽量还是会回丽水村，这段时间他学会了用大灶做饭，宋达大爷家里米都有，菜宋亚文之前动不动给他们割了送过来一点，陈嘉平怕麻烦他们，之后都是自己去地里割点菜，想吃肉了就去宋达家小店买一点，小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陈嘉平这段时间也没闲着，没事的时候经常傍晚时分前往村头“CBD”，和村里的老人聊聊，村里人觉得陈嘉平见识挺多，又是个大老板，都愿意和他唠嗑，宋达路过几次看到陈嘉平耷拉个人字拖，穿个大汗衫，手里还摇个蒲扇和那帮八卦大妈大爷在那不知道说什么，简直没眼看，他看到了就瞪大着眼睛看着陈嘉平，陈嘉平见宋达这个表情就乐，还要拉他进来一起聊聊，把宋达吓得撒腿就跑，他想陈嘉平这人怕不是有毛病，能和这帮老头老太聊到一起去。

陈嘉平大概了解了这几个村目前的几个共同点，一个就是留守儿童，老人多，年轻人大多数都出去了，然后就有恶性循环，家里的地没人种就荒废在那，大多数人都是自给自足的种一些自己家吃，第二个就是关于开发度假村，老一辈的人大多数是对村有感情，怕开发会改了风水，破坏子孙的运气，再者就是有些中年人对价格想再观望一下，都不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陈嘉平也大概打听到了宋达父亲宋建国为什么这么抵触度假村的原因，之前宋建国外出学习的时候，有看过别的村的度假村改造，据村民们说宋建国看了之后眉头直皱，说他们都是瞎搞，这才坚决不同意他们丽水村的度假村项目，他不松口，其他人也没办法。

陈嘉平现在知道要办成这件事还真不是这么简单了，要改变一些人的观念，还要贴合一些人的利益，最重要的还是要宋建国肯点头。

已经到了秋收的季节了，蜻蜓这几天都在低空飞，一片片的，很壮观，眼看着天这是要下大雨了，丽水村村民们都决定提前收稻了，收成少了不少，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陈嘉平这两天也看不到宋达，估计他在地里忙着，就打听了一下宋达家的地在哪里，走过去想看看能不能帮忙。

到了地方，宋达果然在忙着，宋建国要忙村里的事，地里只有宋达和他母亲两个人忙着，也有邻居来帮忙，陈嘉平觉得在这里最大的感受就是村里人真的挺热心，一家有事基本左邻右舍都会来互相帮忙，他住在这也动不动有人送点吃的过来，和城市里的冷漠形成鲜明的对比，陈嘉平挺感动的。

“宋达！要我帮忙吗？”

陈嘉平朝地里大喊一声，惹的好多人看了笑。

宋达带着草帽走了过来，陈嘉平递给他一瓶水，他咕咚咕咚喝完了才和陈嘉平说话。

“你会这个？别帮倒忙了，俺们家这点地马上就忙完了，你歇着去吧。”

“不会你可以教我嘛，你大爷家地咋还没收呢？”

“亚文也在这忙着呢，俺大爷不能下地干活了，他家地明天俺们去帮他收。”

“你看你大爷又不收我和王胖子的房租，我们就帮他收个地干点活不是正常的嘛，你放心我学东西很快，不会拖你后腿的。”

“那行吧，明天你带镰刀来这，他家地就在前头那块。”

“你们这不是有收割机吗？咋的明天不能用吗？”

“他家种的不多，镰刀割割就完事儿了，你不会干，别来了。”宋达觉得陈嘉平就是一时兴起，怕陈嘉平到时候嫌苦。

“你看你，又带起有色眼镜了吧？我说了我会学的，明天我早上就过来哦，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陈嘉平说罢就走了，宋达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有色眼镜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他视力挺好的呀。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陈嘉平早早的起来吃过早饭就想往地里赶，无奈王荣发昨晚听了他要去帮宋达大爷家收稻子，觉得没体验过割稻子，想来玩玩，还连夜回了村里，今天早上倒是起不来了，陈嘉平催了好多遍他才起来，睡眼惺忪的跟着陈嘉平往地里走去。

到了地方，王荣发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他总算知道了为什么说是金色的秋天，眼前的农田里的谷物已经成熟了太阳缓缓地升起来，照耀着整片大地，彩绸般的颜色丰富多彩，像是一张美丽的画。

村里的人们拿起镰刀、收割机和麦秆，已经开始工作。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感染着王荣发和陈嘉平，这就是丰收的喜悦吧。

宋达带着草帽坐在割完的谷堆上，看到陈嘉平王荣发来了缓缓站了起来。

“你们来啦。”

“早啊，小达子。”王荣发套着近乎，宋达干活时穿的随意，但是丝毫不掩盖他身上独有的少年气息，王荣发看了心生欢喜。

“还早呢，俺们都干起来了，马上到晌午了，就热咧，这点活早上干完了最好。”

“哈哈，不好意思啊，昨晚我来的迟，睡得晚，亚文呢？”

“他去给你们拿水了，怕你们城里人讲究不喝生水，他特意去俺家烧水去了。”

“哈哈，那我们也开始吧。”

正好现在宋亚文也提着大水壶过来了，宋达就让他大娘去山上帮他大爷喂鸡去，这里交给他们四个就行了。

大娘走后，宋达就像这里的小队长了，他看着还是个半大孩子的宋亚文，不忍心让他这个小侄子去割稻子，安排他和陈嘉平两个人收稻子，他和王荣发两个人下地割，这样一安排三个人都不满意。

“表叔，俺可以的，他们俩不会割，俺和你割稻子吧？”宋亚文急了，这是他家地，宋达说起来是两个人割稻子，估计做起来也就他一个人来了，宋达这两天自己家做完已经累的不行了，在这样忙身体哪里吃的消。

“谁说我们俩不会，王胖子，你会不会我不敢保证啊，我学东西很快的，我肯定能帮上忙的。”

“是啊是啊，嘉平你这体格比我强太多，还是你来吧，亚文别逞强，你就听你表叔的，在旁边收稻子吧，我帮你哈。”王荣发笑嘻嘻的，他知道自己肯定割不动稻子，虽然挺想和宋达在一起多接触接触的，但是实在不愿意吃这苦，正好陈嘉平愿意割稻子，那他就有理由直接偷懒了。

说干就干，宋达带着两把镰刀和陈嘉平进了地，陈嘉平也挺有架势，把鞋子都脱了，赤脚下地了。

到了稻田最前面，宋达把镰刀递给陈嘉平。

“这刀快的咧，你给俺当心点。”

“谢谢，我会的。”

“你谢我干啥，你帮俺家干活，该俺谢你。”宋达笑了起来，这两天他稍微晒黑了点，牙齿在阳光的照射下，特别白，陈嘉平看着他眼睛弯弯笑起来就像一轮弯月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咽了口口水，鬼使神差的说了自己也不理解的话。

“宋达，你能用普通话教教我该怎么割不？”

“行啊，没问题。”宋达爽快的用普通话答应了，原来宋达的普通话很标准，字正腔圆的，可能平时说家乡话习惯了，陈嘉平觉得听起来很好听。

“陈····总·····首先，你需要拿着这镰刀，看着啊，抓住镰刀的柄杆，抬高手臂，像我这样。”宋达边说着边示范，他动作干净利落，举起来了镰刀，朝着稻穗的基部斜向下划过去，稻穗迅速被割下。

“你看啊，然后我们把割完的一捆稻子像这样它们绑在一起，用稻草扎成一个小捆，确保稻穗不会散落。每一个小捆的大小都要差不多啊，陈总，你老看着我脸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啊，就这样啊，没什么，你脸上没东西，我会了，然后呢？”

陈嘉平在宋达提醒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一直看着宋达利落的割稻子，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不是干活，是在练什么武术，这样的宋达看起来很认真专注，也····真的挺帅的。

“这还没有结束，接下来将小捆稻子放到晒场上晾晒。在太阳大的日子里，可以直接将稻捆晒在地面上，也可以使用晒谷架等工具将稻捆悬挂起来。阳光和风力会帮助稻穗充分干燥，这样更容易储存和加工。”

“哦哦····这样啊，宋达，我能再提一个要求不？”

“你怎么事儿那么多咧？还有啥快说。”宋达急了，家乡话又飙了出来。

“哦，没什么，你能不能不要叫我陈总啦，你就像平常一样叫我名字或者····能不能像叫王荣发王哥那样····叫我嘉平哥啊？”陈嘉平有些在意宋达和王荣发在一起的时候比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亲近的这件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看你脑子有病咧，陈嘉平。”宋达白了陈嘉平，就自顾自的割起了稻子，不再搭理陈嘉平，陈嘉平看宋达这个样子还挺开心，他觉得自己现在也能算是宋达的一个朋友了。

就这样宋达和陈嘉平在地里割着稻子扎成一捆一捆的扔到田埂上，王荣发和宋亚文两个人捡起来放到车上，王荣发虽然羡慕陈嘉平能和宋达近距离接触，不过他吃不来那个苦，撩撩宋亚文这个小可爱也挺好的。

“亚文啊，你多大了？”王荣发看着认真捡稻子的宋亚文，偷着懒趴在车上问他。

“王哥，我今年20，比我表叔小三岁。”

“还小的很呢，不想去城里玩玩吗？”

“俺哥不在家，家里没人不行了。”

王荣发拿起一根稻穗在那剥着玩，心想宋亚文说的也是，他父亲什么重活都不能做，家里没个男人真的不行，就是苦了宋亚文了，一时他有点心疼这个小男孩。

“亚文儿啊，等这阵子忙过，哥带你和你表叔去城里玩去好不，我和你爸妈说他们准同意。”

“真的啊王哥。”宋亚文毕竟还小，提起玩还是开心的。

“不过俺表叔不喜欢去城里，他上次要不是因为去找你们要医药费，他不会进城的。”宋亚文想到宋达不喜欢去，情绪有点低落了。

“那就带你去，怕啥？”

“真的啊！”

“你王哥不骗人，上次你说想要运动鞋王哥不是给你带过来了吗？”

“是咧，谢谢王哥，那说好了你去和俺爹说。”

“哪能让你白叫哥，哈哈，你说你想去城里玩什么？”

“俺想去游乐园，俺没去过咧，俺想去玩云霄飞车，俺还想看电影，看美国大片，俺们这只放些老片子。”

“行，等你们家活忙完我就去和你爹说，你也去问问宋达，看他肯不肯去，不肯去我就带你去。”

王荣发说着说着捏了捏宋亚文的小脸，心想真嫩啊，年轻真好，宋亚文笑的更开心了，让王荣发不要捡了，他自己来就好，干的更起劲了。

这两人在田边上聊的热火朝天，陈嘉平和宋达弯着腰干的是汗如雨下，陈嘉平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学习能力真挺强，刚开始不熟练的时候落后宋达，后来上手了慢慢的都赶上了宋达，两个人就像在比赛一样，憋着股气默不作声的在那割稻子，宋达腰弯久了，他偷偷站起来伸了下腰，看到陈嘉平干的还有模有样的，体力也不错，到现在也没喝过水，他有点搞不懂陈嘉平这个人，在城里遇到他的时候，特别冷漠，没有人情味，到了村里又这么热情亲切，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他，另外还有他爹说的度假村，不知道陈嘉平和它到底有没有关系，没有的话，他一个大老板带在村里转来转去是为了什么？有关系的话，这么长时间他在自己面前又是只字未提，这人真奇怪。

宋达也不想想这些，想了就头疼，他拿起镰刀打算继续割稻子，突然眼前一黑。

“宋达，当心。”

陈嘉平看宋达那好久都没动静了，转了个身子去看，正好看见宋达弯了眼摇摇欲坠的样子，他放下手里的镰刀和稻子，走过去一把抱住了他，宋达身上没什么汗，摸上去却特别烫，脸色很苍白，眉头皱着，像是中暑了。他扶着宋达缓缓坐了下来，把自己的水壶递给宋达，让他歇歇。

“好一点了吗？”陈嘉平看着宋达喝了几口水，眼睛睁开了。

“好一点了，我刚才头晕了一下，没事。”

“我估计你中暑了，你别干了，你去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下，剩下的我来就行了。”

宋达现在身体全身没劲，但是还是一把拉住了陈嘉平。

“你不要和亚文说，马上俺娘来送饭了，她知道了又要絮叨，可烦了。”

陈嘉平看着宋达难受成这样还要考虑这么多，不由心疼，宋达其实也就是个大点的孩子，在宋亚文面前要做个长辈的样子，在家里还要帮忙做那么多事，真挺不容易。

“你说你小子，一天到晚这么要强干什么，不舒服了早点和哥说呀，这点事我还是能帮你做的。”

“我没那么难受，一会儿就好。”

“还嘴硬，你在你家收了几天的稻子了，还帮其他家也收了不少了，没日没夜的干，你当你是铁打的啊？来，你就坐这休息一下吧，他们看不到。”陈嘉平细心的用稻子帮宋达在稍微阴凉的地方铺平了，尽量让他坐着舒服一点，然后自己一个人去割稻子了，所幸剩下的真的没多少了。

“孩子们，吃饭啦！”远处传来了宋达母亲的声音，她带着个小篮子走了过来。

几个人找了一个树底下坐着，宋达母亲带了白米饭，白米粥还有自己烙的饼子和几个小菜，看起来十分可口，王荣发早就饿了，盛了饭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嘉平啊，从来没觉得米饭这么香啊。你也多吃点。”

“是啊，陈总，今天辛苦你了，多吃点。”

“谢谢阿姨，你也吃。王荣发，我说你这是饿了吧，吃相呢？”

“嘉平啊，你不懂，我今天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什么叫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以后再也不敢浪费粮食了。”

“吃你的吧，就你有文化。”

听着他们俩逗趣，宋亚文和宋达母亲都笑了起来，宋达脸色还是挺苍白。

“达娃子，你咋了，咋不吃？”宋达母亲看宋达不说话，只当他是累了，拿起碗要给他盛饭。

“阿姨，宋达今天喝粥就好，他早饭吃多了。”陈嘉平说着拿过了碗，替宋达盛了碗粥递过去给他，宋达笑了笑，对陈嘉平说了声谢谢，声音轻轻的，却不知不觉飘进了陈嘉平的心里，有些痒丝丝的，就像在这闷热的午后，被一阵清风拂面一样的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