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惊魂夜，失眠夜（上）

叶麟一来，燕九重便没话说了，在拜托了厨子做些早点送到方鹤龄的房间之后，他就离开了小厨房。

房间里，方鹤龄本想好好睡一觉，但奈何燕九重带回来的饭菜太香，将他肚子里的馋虫都勾了出来，也将他的困意都驱赶走了。

燕九重正吃着，就瞧见方鹤龄坐在了他面前。

“吵醒你了，我声音已经很小了。”

“习武之人，多半耳力过人，以后你要是想做什么亏心事，记得先掂量掂量。”

“这怎么掂量，我又不是树叶。”

“我发现你来盟主府一趟别的没学会，跟我顶嘴的本事倒是越发娴熟了。”

“我不是，我没有，我也不敢呐。”燕九重笑说道，将面前的碗筷递给了方鹤龄，服务到位，叫人挑不出毛病:“今早我就是去小灶拿了点吃的，结果就遇上了沐轻歌和叶盟主，再也没有比我点子还背的人了。”

见状，方鹤龄未急着吃，而是指了指燕九重:“姓段的，你的脸？”

燕九重伸手摸了摸，之后一脸的无所谓:“你说这个疤啊，早掉了，沐轻歌也瞧见了，不过他还是没想起来我是谁。”

“你要等他想起来？”

“胡说什么呢，等他想起来我不就死翘翘了，我们还是别说他了，听起来怪吓人的。您还是快点吃早点吧，等下午他把要修的东西送来了，我试过了，咱们就离开盟主府。”

燕九重计划的很好，在方鹤龄的房间里待了一下午，快黑天的时候终于等来了沐轻歌送来的东西。

是一个椭圆形的金色小盒子。

燕九重看着这盒子，迷惑了，这怎么看都像是个现代女生用的迷你化妆镜，只有女孩子的掌心大小。

但是这个小盒子打不开，周围暗藏着许多小孔，中间是一个坏掉的按控机关。

原来这是个化妆镜模样的暗器。

沐轻歌告诉她:“这是我外公给我娘的嫁妆，还是我外公花了许久才研制出来的防身暗器，但我外公去世之后，这盒子就没有人能修复的了了。”

燕九重不言，掂了掂盒子，听到里面传出了一阵哗啦的声音，是铜铁器的声音。

“这盒子，有人拆过？”燕九重问。

“我命人用我祖父的器具拆过，不过拆开那人说这盒子里面的构造他从未见过，而且这里面的所属零件都极其脆弱，他不知从何下手。”沐轻歌老实说。

说完，沐轻歌就叫人，把他祖父的工具盒子交给了燕九重。

燕九重接过箱子，事先声明:“其实我也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帮你修好它，不过我尽量一试。”

沐轻歌笑了笑，以示安慰:“段大哥不必担心，我母亲的东西若是再修不好，我便不会再寻人修了，更不会为难了段大哥。”

“那你就先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吧。”燕九重说完，就提着箱子，进了叶盟主给他安排的工作间。

沐轻歌站在房门口，等了许久也没有走，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感觉，也许段九真的能修好外公给娘的嫁妆。

外公一生都致力于暗器的研究，从默默无闻到名动江湖，好像对于外公来说，暗器里藏着的不是冰冷的铁器，而是一种难以割舍的感情。

只可惜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外公就去世了，不，用外公的话来说，他是回到来时的地方去了。

这时，沐轻歌忽然想起了他外公曾经说给娘听的一句话:“若是这世上，有谁能有修好我老头子的东西，那他一定是和老头子我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吧，等到了那时，老头子我务必要请他喝酒，而且是不醉不归。”

若是可以，沐轻歌真想替外公和段九喝酒，而且也是不醉不归。

谁也不曾想，燕九重这么一进去，便是整整两天两夜，就连饭菜都是方鹤龄叫人送进去。

一直到第三天的早上，燕九重终于从工作间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修好的小金盒子，然而举目四望，屋外却没有一个在等他的人。

“人呢？我这出活了，人都上哪去了？再不来人领货，我可不给了。”

燕九重喊了一圈，但他并没有等人来，就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待他一觉睡醒，已经是黄昏之时了。

他抻着懒腰起身，忽然看到方鹤龄坐在他的房间里，被吓了一跳，反应了半晌才开口:“东西呢？”

方鹤龄手中摩挲着玉珠，淡然回答:“已经交给沐轻歌了。”

“那他回万剑宗了？”

“并没有，他说你帮他修好了东西，他便要等你睡醒了，亲自答谢你。”

“用不着吧，我就是随便修修。”

“随便修修？”听到燕九重的话，方鹤龄口中的语气忽然变得高调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十分诡异的事情一般:“姓段的，你知不知道沐轻歌的外公是谁？”

“谁？”燕九重表示不知，但心里却清楚得很，在看过那小金盒子里刻的名字之后，他对于那位老人的身份已经十分清楚了。

方鹤龄是真的不知道燕九重的想法，于是解释道:“沐轻歌的外公是刘家庄的庄主，凭着制造暗器这一门手艺名动江湖，他的作品千金难求，会修复其作品的人更是在少数，你却说你只是随便修修，当真是谦虚得很。”

没错，方鹤龄的话，燕九重十分赞同。

刘家庄的老庄主刘老，不仅是这个世界的暗器大师，还是21世纪的知名手艺人。

他的作品融合了从古到今的各种制造方法，想法奇特，是很多人都想争相效仿的奇异珍品。

只可惜，老人家在五十多岁的时候就因病离世了，留下了一堆未完成的作品。

而刘老留给她女儿的这个暗器小盒，就是融合了许多现代手艺的作品，在这种很多现代化器具都欠缺的时代里，老人家还能做出这么精巧的小东西来，实属不易。

闭关修东西的这几天里，燕九重总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便偷偷将这小盒子复制了一个，为自己留作防身的武器。

刘老，您若在天有灵，千万莫要跟我这个小辈计较啊。

燕九重心里想着这话，嘴上却说了别的。

“方鹤龄，既然沐轻歌的东西修好了，那我们明天是不是就可以回岛了。”

“我已经提前给船家送去飞鸽传书了，等明日天一亮，他就会来接我们回岛上去，所以你今晚，就放心的好好休息吧。”

“嗯。”

方鹤龄安排的妥当，燕九重也答应的痛快，但因为燕九重睡了一整天，到夜里的时候，他失眠了。

方鹤龄早早便回了房间睡觉，燕九重则早早在自己的房间里走动了起来。

他在消磨时间。

砰砰——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燕九重一惊，还以为是想杀他的人来了，转而仔细想想，能敲门的人，应该充满了善意的人才是。

“段大哥，是我，我看你还没睡，就来找你喝两杯。”

原来是沐轻歌，燕九重闻声，赶忙戴好面具，拉开了房门见人。

“沐少爷，您怎么也没睡？”

此时的房门外一片漆黑，只有一片纯白的月光，映照在沐轻歌的脸上，让这位大少爷看上去分外亲和。

“段大哥帮我修好了我娘的东西，我自然要来感谢段大哥了，但我听盟主说，段大哥明日一早就要离开盟主府了，所以我只能半夜过来打扰，想请段大哥和我喝一杯。”

燕九重这才发现，沐轻歌手里拎着两个酒壶、和两个酒杯。

燕九重好久没喝酒了，看见这两个酒壶不禁犯了酒瘾，但将沐轻歌迎进门实在是太危险了，于是燕九重抬头看了看院子。

“屋里实在闷热，沐公子既然想喝酒，段某就陪你在这外面的石桌上喝吧。”

“也好。”

沐轻歌回答，说完便拎着两个酒壶来到了石桌前，与燕九重一左一右的对坐着。

这夜晚没有路灯，也没有蜡烛，只有月色和星光，但也照的这院子十分亮堂。

“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这种繁星密布的天空了。”喝上了酒，燕九重的脑海里就多了许多感慨。

沐轻歌却表示很不理解:“段大哥，只要不是阴雨的天气，这天空不是每天都这样吗。”

“不，你不知道，有个地方的天色并不是每天都这样的，那里很黑，黑的看不见星星，有时候连月亮都看不到，只能点许多的灯。”

“听起来，段大哥是去过很多地方了，是轻歌见识短浅了。”

“不是你见识短浅，只是我们两个来路不同而已。”

“轻歌不明白，段大哥说的来路，指的是什么？”

“就是来时的路啊，我们两个不一样。”

“原来是来时的路，轻歌还以为，段大哥说的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燕九重一边喝酒一边与沐轻歌闲聊，但沐轻歌与他说的话，燕九重却听的越来越糊涂。

“沐少爷，我们只是作为朋友随便聊聊，你不用想那么多。”

燕九重不断示好。

沐轻歌却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段大哥，你今日替我修好了我娘的嫁妆，我是十分感谢你的，只是作为朋友，我倒是觉得段大哥很不实在。”

“我哪里不实在。”

“段大哥与沐轻歌认识这么久了，却从未叫轻歌看过真实面貌。”

“我这是，有苦衷的。”

两人说到这，燕九重的酒也不喝了，食不知味。

“段大哥的苦衷，可是因为你根本不姓段。”沐轻歌忽然说道。

燕九重下意识偏了个身，笑着回答:“沐公子这话说的奇怪，我怎会不姓段。”

沐轻歌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刃，伸手抵着燕九重的脖子“你是不是姓段，我看过便知道了。”

燕九重猛然一惊。

糟糕，沐轻歌知道他是谁了，所以这是一场鸿门宴。

可是，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