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许临川

摄政王：“……”

堂堂摄政王世面见过不少，还是头一回见到认怂认的这么流利顺畅的。

他沉默了一刻，最终在庆云紧张的注视下收入了宽大黑云纹袖中，锐利的目光敛回来，不再看面前只将一丝嘲讽残留眼底。

“府里的规矩若是不懂，就问蕊白。既然来了本王的府里，就规规矩矩的，把肚子里的小心思都收起来。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四夫人。”最后三个字，他咬的极重，透着股意味深长的余味。

说完，他抬脚往外走，到门边时，高大魁伟的身形忽然一顿，道：“你的脸，让本王很满意。四夫人，保护好它，这是你唯一的本钱。”

言罢，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留下石砖地面上挥之不去的冷冷月光。

庆云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门口，好半响，才跌坐在床榻锦褥上。

灯火照旧忽明忽暗地晃荡，庆云在暖黄烛火的照耀中失神地盯了一会儿自己的脚尖，心跳在静默中缓缓地平息。这时，忽听推门声传来，庆云诧然抬头一看，只是方才苏醒时见到的婢女款款走来，低低唤了声“夫人”。

婢女面目间敛着三分惑然，约莫是想探问摄政王为何没有留宿的事。

庆云心里明镜，没给她机会开这个口，抢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被这一发问，蕊白只好姑且将疑问收回肚子里，规规矩矩道：“奴婢蕊白，是夫人的贴身丫鬟。”

庆云略微点了点下颔，抬起眼睑瞥了她一眼，面上看不出什么意味，语气平淡：“既然是我的贴身丫鬟，本夫人的名字你应该知道。”

蕊白打量庆云的脸色，只以为这是四夫人对她的考校，没往别处想，恭敬地回答：“夫人姓许名临川。”

庆云闻言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别的呢？还知道哪些，通通说出来。”

“这……”蕊白有些为难，她不过是个府上的丫鬟，在今晚之前还从未从这位夫人打过照面，哪里能知道其他更具体的来？

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想到这会儿答不上来一定会遭四夫人的嫌弃，蕊白面露出几分愁苦，老老实实地低头认错：“对不起，四夫人，蕊白不知道其他的了。如果夫人要求，蕊白会去一并记下。”

庆云却没有责难的意思，白皙分明的指节勾着下巴磕，想了一会儿，便挥挥手：“暂时用不着，你先下去吧。”说到这里，他语气放的很温和：“这么晚了，早些歇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辛苦，出去后顺便叫外面的丫鬟们也不必在外守夜了——嗯？”

蕊白抬起头疑惑地看了眼四夫人，被这温柔体贴的话语捂得心窝一热，也不耽搁，赶紧行礼下去了，并合好格子门。

室内，烛火、红绸、喜字帖，一齐将屋里映衬的温暖如春。

庆云端坐榻上，微阖双目，此时夜深人静，能清楚听到窗外蕊白的细声吩咐和几个丫鬟的俏声应答，过后，屋外终归于宁静，唯有三不五时传出早蝉的啼鸣。

庆云终于起身，探身朝窗外望了眼，果然见不到分毫人影了，心思才开始缓缓活泛起来。

这骥王府是不能久待了，且不说离闻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让他侍寝，他自己也对这具重生的身体一无所知，旁人盘问起来，难保不会露馅。

最终还是定下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他吹熄了红蜡，在床榻上静静等待了约一刻钟后，庆云再度透过窗棂，在清浅的月光下扫视一圈无人的庭院，便扬手利落脱下金簪玉器、嫁衣红袍，在屋内十步之外的红木橱子里踅摸出一件不显眼的黑色常服。

庆云这具身躯的身形挺中正，同他上辈子的差不离，用来穿这件长衫刚刚好，他套上理了理衣襟袖口，抓起一支金钗头饰，便踊跃上了窗台，趁着月黑风高偷偷溜出了门户紧闭的冷秋院。

如果他后脑山长了眼睛，大约会察觉浓黑的夜色中，月洞门旁古老的大榆树后，有双阴沉的眼睛正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虽是在夜里，也怕迎面撞上什么出恭的小厮和巡夜的侍卫，庆云尽量往树丛草地里钻，夜里看不清，深一脚浅一脚，路上不知惊飞了多少鸟雀，好在没惊动什么人。

过了约莫一盏茶时间，庆云顺利摸到了王府那高耸的院墙边，只是这墙面竖得委实有点高，庆云正思索着该怎么翻越这堵墙。周边森森密林环绕，凉风嗖然而过。

庆云听见耳旁响起一道冷冷的声音。

“四夫人不在屋内侍奉王爷，半夜三更跑来墙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