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身教

彼夜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很高，那些严格来讲不属于他的神魂的融入冲击的彼夜神识不稳。在短暂的调息没有取得明显改善之后，他临时决定静修一段时间。

那天眼看着外面天色已晚，寒生的房间里灯盏已熄，彼夜便没叫他，去了隔壁霍棋居所简单给他交代了几句。

彼夜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是一片绵延千里的红色花海。他在花海中日复一日，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但直到在梦里醒来，他也没有等到任何东西。

梦境的沉沦让彼夜分不清时日，他不知道这一觉究竟睡了多久，他只知道在散去房间结界的下一刻，寒生便叩响了房门。

“进。”彼夜开口，刚刚睡醒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寒生应声而入，拘谨的站定在屏风之外。

“何事。”

寒生顿了一下，彼夜闭关七日，除了第一日，其他时间寒生都守在结界外。今日结界散去，寒生的脑子还没反应，身子就先动了起来。

“弟子……弟子见师尊散了结界，想来是结束了闭关，就想进来问问师尊需不需要弟子做些什么……”

彼夜起身越过屏风，来到寒生的面前。寒生今日穿上天清门统一派发的清莲服，现实里的寒生与记忆里的寒生重合，彼夜的思绪恍惚了片刻。

“修士闭关时常有之，以后不必如此。”

“是。”寒生恭声应下来，心绪转的飞快。

“此次闭关，用时几日？”彼夜上下打量了一番寒生，眉头微蹙。

“算上今天，有七日了。”寒生如实回答。

彼夜的眉宇间情绪更甚，冷声问道：“这几日，都有谁来过？”

“只有霍棋师兄在师尊闭关那日来过，带着弟子在门内四处转了转。”

“他都带你做了什么？”

“霍棋师兄带弟子领回了日需，参观了山门各殿，还在藏书阁帮弟子讨要了一本书。”

“可是《仙缘录》？”

“是的，弟子在这本书上，所学颇多。”

彼夜向寒生靠近一步，抓起寒生的手腕，放出一缕灵力游走过寒生的身体各处。“引气入体，灵脉初通。这些都是你在书上学的？”

寒生没敢看彼夜，有些心虚的点点头。他这些天只想着如何尽快让自己成长起来，却忽略了其他。

无人指点，自己摸索便初窥门径修行个小成，最后把一切都归功于一本最普通的书籍上，这话说起来寒生自己都不敢相信。

彼夜定睛看了一会，没再说什么。

《仙缘录》是天清门给新弟子编纂的入门书籍，上面记录了一些修真界的仙史和初步的修炼方法，是帮助新入门弟子了解修真界的基本读物。从这样的书上悟出了修炼方法，迈进淬体的大门，除了天赋异禀，彼夜也不知道能用什么借口能够说服自己。

“师尊，弟子知错，弟子不该如此急功近利，未经人指导便擅自修习。弟子知道错了，请师尊责罚我吧。”

见彼夜久久没有说话，寒生心中忐忑不安，生怕他露出半分愠色。

“有这般悟性是好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罚你。”彼夜看着寒生这般模样，忽然有些心疼。

彼夜只知道寒生的出身并不算好，却从未深入了解过。现在看来，寒生之前过的日子定然是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如非如此，他又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性格。

“可是弟子未经允许……”

“修士讲的是机缘，一群逆天改命的人，凡事求一个随心，机缘来了，还何必在乎是否允许。”

彼夜迈步走出房门，抬头望着正午的阳光。

“寒生，我不管你之前经历过什么，受到过什么样的约束，从你拜我为师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重新开始了。我虽然不能保证你日后能够成为一方大能，但是却可以保证你在我身后过的无拘无束。”

寒生亦步亦趋的跟在彼夜身后，他只要一抬手，就能够触摸到彼夜的衣摆，甚至，可以勾起一缕飘动的青丝。

“弟子……记下了。”

无拘无束，彼夜可以说，寒生却不能做。

不过，野心就像是春日野草上的点点星火，借着呼啸的春风，一旦燃起，便难以扑灭，只要有一点机会，就会卷土重来。感性与理性间，寒生平衡着，隐忍着，也挣扎着。

“你虽然从书中领悟到了入门的方法，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要从旁观看一次你引气入体的方法，以免你有所纰漏，日后埋下隐患。”

“是。”

寒生闻言找了一处石阶坐下，轻车熟路的沟通起周身灵气，引着一股灵气从眉间灌入身体，顺着全身的经脉四下游走，最后汇集到丹田灵根处。

运行了一个周天，寒生缓缓睁开眼睛，向彼夜询问道：“师尊，我可有做错的地方？”

“做的很好，方法娴熟，行气稳健。”彼夜看着寒生周身汇聚的灵气浓度，认真的说道：“凭你向我展示的这些，就算跟我说我闭关了三个月，我也是相信的。”

“……”寒生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寒生知道自己天赋不差，千年难遇的变异极品灵根给了他极好的先天条件。不过再好的天赋也是有极限的，为了少惹事端，他今后应该小心一些，起码要有所铺垫，以免暴露自己的秘密。

“你进步很快，不过淬体境并不单单是用灵气淬炼经脉，你的躯体同样也是需要淬炼的。”彼夜看了看时辰，“今日不算早了，等明日早些，我带你学些炼体的功法。”

“是。”寒生的回答满是欢喜。

“修炼讲的是循序渐进，我知道你天赋极高，但欲速则不达。今后的修行会很辛苦的，你要好好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出去转转吧，然后早点回来休息。”

原主也好，彼夜自己也好，他们都是不善言谈的人。他说不出煽动情绪的动人道理，也讲不出心中溢满的关心。所有的情绪，游荡成嘴边的话语后都会变成有些冷冰冰的疏离。

寒生没有出去，对于他来说，身在何处并不重要，休息与否也不重要。重要的，只有身边的人和越来越近的阴谋与灾难。

彼夜也没有强求寒生一定要去何处，在自己的房间里度过一天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无名居的庭院中央有一颗长势茂盛的树，是很多年前彼夜从极西之地带回来种下的。这种树的名字叫迷毂树，是极西之地的特有种。

曾有不少修士把迷毂树种在自己的仙草园，施最好的肥料，用尽各种办法都养不活这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迷毂树。

彼夜当时也是觉得好奇，就随便带回了一颗树苗，养在自己的小院里，平日里也没怎么照顾。没想到这颗迷毂树就这么在这小院里扎了根，还一年比一年长得更盛。

平日里没什么事的时候彼夜就喜欢坐在树下，躲在树荫下感受阳光从炽热变得微凉，看远处的天边从耀眼的明亮变成闪烁的微光。

夜幕降临。

昨天彼夜闭关结束，寒生整个人放松了状态，修炼也暂停了一晚，睡了个安稳觉。因为彼夜说今天会指导他修炼，天色刚亮寒生就出了房门。

“师尊。”

时间尚早，迷毂树下坐着一个朦胧的身影，寒生怕惊动到彼夜，隔着几步远的时候轻轻叫了他一声。

“醒了？”彼夜听到响动，也没看寒生，随意的问道。“时间还早，你可以回房再睡一会。”

“昨日睡得早，如果时间充裕，弟子斗胆想让师尊尝一尝我的手艺。”

“也好，你去吧。”

彼夜的身体已经辟谷不知道多少年了，对于食物没什么需求。但是在精神上，穿越而来的彼夜对食物的需求还是有的。

算起来，他来到这之后就没吃过正经的主食，听到寒生准备下厨，他忽然感觉到一股不存在的饥饿感。

寒生很是娴熟，没一会厨房里就传来了一阵香气。

感觉时间差不多，彼夜直接进了厨房，坐上了餐桌。

“师尊，我做的匆忙，只做了这些。”寒生一边说着一边把刚刚做好的东西端上来。

彼夜看着摆上餐桌的蔬菜粥小笼包以及几碟小菜。

“……”

这些东西还只是匆忙做出来的？

他知道寒生做这些东西很拿手，也知道再过不久之后幕清水就会因为寒生做饭的本事时常来到他这小小的无名居蹭吃蹭喝。但是知道归知道，真正看到了这样的本事，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的。

“做的很好。”

彼夜喝了几口粥，又吃了几口小菜，满意的点了点头。

“师尊要是喜欢的话，日后想吃的时候就吩咐我，我随时做给师尊吃。”寒生脸上展露出笑意，黑亮的眸子里溢满了欣喜。

彼夜勾勾手指，灶台上的瓷碗慢慢的飘飞而至，寒生一伸手，那瓷碗就稳稳的落在了他的手上。

“坐下，一起吃。”

寒生捧着碗，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师尊邀请他一起吃饭……这是不是代表着师尊对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关心……

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就好，他不敢有更多的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