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鬼佛天机阵（二）

“师尊！”

彼夜失去意识的一刹那，寒生周身魔气席卷，几乎凝成实质的魔气瞬间凝成一根坚韧的绳索困在彼夜的身上，牢牢地把彼夜拉到寒生的怀中。

看到彼夜昏迷，率先从仙盟阵营中冲出来的就是天清门的各个长老。

“夜师弟！”

“夜师弟！”

“魔头，你快放了他！”

寒生的目光从他们身上冷冷的扫过，怀中抱着彼夜的力道紧了紧。

“走。”这是寒生对魔族众人下的命令。

“魔君大人？”

魔族众人不明白为什么寒生为什么要不战而退。

“走，别让我说第三遍。”

“是。”

寒生就这么掳走了彼夜，任由仙盟用了各种懈术，最后也没有把彼夜夺回来。

这场由彼夜挑起的对战，就这样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落下帷幕。

经此一战，仙盟气势大减，之后的对战，一日比一日的艰难。

……

魔殿。

没有陈设的魔殿空荡荡的，就连最平常的脚步声都能在这样的环境里传出回响。

正对着魔殿朱红的大门，有一个两丈高的石台，石台上架了一把通体漆黑带着光泽的交椅，那是专属于寒生的位置。

此刻的寒生正垂眸靠在椅子上，似醒非醒的沉思着什么。

“我明明不想这样的，怎么还是做了跟上次一样的选择。”

“明明给了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还是把一切都搞砸了。”

【还没有结束，一切都还有机会。】

心魔的声音在寒生的心头响起，寒生嗤笑一声，反问心魔。

“你忘了么，上一世师尊他就是在这里用神魂替我清除心魔的。”

【所以说还有机会，在他求死之前。】

“……”

寒生久久没有说话，似乎在考虑该如何改变现在的局面。

“我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部倾诉给师尊。这样，他是不是就能有一点点的相信我呢。”

彼夜身有旧伤又与寒生一战，亏空的灵力使得他在寒生的寝殿里昏睡了三日都未曾醒过来。

寒生轻手轻脚的站到寝殿的软榻前，无奈的看着彼夜有些苍白的侧脸。

他的师尊，从来都是用一层坚硬的伪装把自己营造成一个坚不可摧的模样。

寒生慢慢低下身子，靠坐在榻前。

看着没有任何转醒迹象的彼夜，寒生终于放下防备，在彼夜身边毫无顾忌的呢喃起来。

“师尊，我能够明白您对天清门的感情，您把天清门当做自己的家，把那里的一切都当做最为亲近的东西。”

“可是您这样毫无防备的身处其中，那些本就针对您而策划的阴谋一旦实施，纵使我有通天的修为，我也不敢拿您的性命去做赌注。”

“我怕输。所有跟您相关的一切，我都输不起。”

“天涯海角的及仙草，极寒之地的并蒂莲，极西之地的彼岸花，这天下所有的至宝，只要您想要，我都会为您取得。哪怕是天上的繁星，只要您开口，我都会去为您摘回来。”

“这世间只有两件事我办不到，一件是放弃您，另一件是阻止您赴死……”

寒生一边说着，一边又想起了那些不好的回忆。

彼夜澄澈又纯净的仙魄之力，那犹如繁花燃烧生命一样盛开的仙魄之力，寒生每每想起，都忍不住的颤抖着，窒息着。

寒生有些累，由内而外的。

他就那样趴在彼夜身边，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彼夜虚弱的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寒生的头枕在交叠的双臂上，一张清朗的面庞满是少年气。此刻的他，褪去魔君的气势，与当年那个跟在彼夜身后叫他师尊的少年别无二致。

彼夜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寒生的头。

“要是这个世界能够存档该多好……”

他明明改变了那么多，推动了各种不同的情节发展，那么多的蝴蝶效应相互叠加，最后还是没能抵挡过世界线收束。

“生儿，放过天清门，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寒生缓缓睁开双眼，一双黑色的瞳孔里魔气弥散，那是他入魔的特征。

“我可以放过天清门，只要师尊答应我的条件。”

彼夜皱了皱眉，心中涌出一阵奇怪的感觉。

“什么条件。”

“对于师尊来讲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寒生撑着床榻起身，缓慢又很有压迫力的把自己的唇凑到彼夜的耳畔。

“我要您……一直留在我身边。”

寒生有些炽热的喘息打在彼夜的侧脸上，痒痒的，彼夜却不敢有什么动作。

“只是……留在你身边？”

“嗯。前提是，天清门不主动‘营救’您。”

彼夜有些失落的垂眸，已经到了现在的这种局面，他居然还妄想着让一切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可笑，真是可笑。

回不去的，一切都回不去了。就算现在寒生可以让魔族停止对仙盟的打击，仙盟方面也不会善罢甘休。毕竟……仙盟现在的情况比他看到的还要风起云涌……

彼夜抿了抿唇，缓缓地开口：“生儿，你十四岁拜入天清门，这么多年以来，我待你如何。”

“师尊对弟子关爱有加、无微不至。”

“那天清门的其他人可有谁与你发生过不快？”

“弟子不曾与他人发生过争执。”

“那你为何还要对同门赶尽杀绝。”

寒生有些困惑的看着彼夜，在彼夜深褐色的瞳孔里，他好像……看到了一丝求知真相的渴望。

“我何时对天清门赶尽杀绝？”

彼夜忽然心虚，轻咳一声，想了想措辞。

“你纵容魔族进军天清门，若不是天清门有顶级的护山大阵保护撑到仙盟来援，怕是早就被魔族踏平了。你这般作为，还不算赶尽杀绝么？”

彼夜冷脸把目光转向别处，不敢与寒生对视，生怕他看出些什么异常。

入魔后的寒生有一种特殊的气场，让他没来由的想与他拉开一些距离。

“师尊，您看着我。”

寒生小心翼翼的用手抚上彼夜的脸颊，把自己强行塞进他的视线。

“您好好看看我，看我如今修为几何？若是我真的想赶尽杀绝，您说那护山大阵可能拦得住我？”

“你……”他知道寒生说的没错，但是有些藏在心里的疑问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呢。”寒生有些委屈的摇摇头，“我什么都做不好。”

彼夜只能那样看着他，所有酝酿的话到了嘴边就消散的无影无踪，吐也吐不出来。

他很想宽慰他，跟他说写鼓励的言语，但是在这种情形下，所有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在一个以强者唯尊的世界里修为最强的人，面对这样的一个人所展现出的无力感，他又能帮助到他什么呢。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若是做的好，仙魔大战根本就不会发生，我若是做的好，师尊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彼夜低垂眼眸，回想着这么多年来他所的一切，淡淡的开口：“是为师做得不够好。”

若是他能够对寒生再多一些关怀，再多一些关注，是不是就能够避免，或者至少能够让现在的事情有多一些的转折，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让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师尊，您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两人静默片刻，寒生试探着开了口。

“什么……”

还没等彼夜开口询问，寝殿外传来了一个魔族有些匆忙的传信声。

“魔尊大人，天清门的人打过来了。”

彼夜在某个瞬间仿佛看到了寒生的表情里溢出的哀伤，那转瞬即逝的表情，让彼夜怀疑那不过是他自己产生的错觉。

是错觉吧，不然要怎么解释呢。

寒生向寝殿外走去，在缓慢关合的门缝中，彼夜看到的是寒生有些坚毅又不舍的眼神。

“寒生！”

彼夜心中的不安喷涌而出，他踉跄着下床跟过去，却被把手在寝殿门口的魔族给阻拦了回去。

若是平常的时候，区区几个魔族，彼夜完全可以做到悄无声息的他们面前溜走。可如今彼夜伤势严重，体内的灵力连运转都滞涩的很，更不要说使用什么特殊的手段了。

按照原主的记忆，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极其接近寒生血洗天清门的时间线了，同时，也快到了彼夜自己身陨的时间。

彼夜不惧生死，他怕的没有办法阻止悲剧来临。

远处传来一阵阵战斗的声响，彼夜退回寝殿内，关上门，落了锁。

事到如今，彼夜只能赌，赌他还有机会，赌这不是最后的决战。

外面的激烈的打斗声渐渐归于平静，寝殿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寒生回来了，但是彼夜不想见他。

“师尊。”

寒生推不开寝殿的房门，在门外轻声的叫着彼夜。

“……”

回应寒生的是漫长的沉静，寒生有些焦急，他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师尊又会做出什么让他出乎意料难以接受的事情。

“师尊，我知道您不想见我，但是您能不能对弟子说一句话，只一句话，哪怕只有一个字……”

寒生有无数的手段打开这扇脆弱的像纸一样的门，但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挡在他面前的是一张纸，他也无法破坏它分毫。

“师尊。”

“师尊。”

“师尊……”

得不到回应的魔尊大人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动物幼崽，在一个角落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