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厉迟
陈大夫身为翟家的私人医生,对翟行简的体质自然了如指掌,只使那中医望闻问切的办法给他细细检查一遍,就已经知道个七八成。
“神思不属夜难寐,年轻人想得太多,大约是闲的,找点消遣忙起来占住心思就好。”
周隶繁忍住一股想吐槽的欲望转身出门给翟行简放洗澡水——周隶繁此人情商智商双高,一句话能听出八个意思,怎会不知道陈大夫有事也不会当着自己面儿说,估计身体无妨,否则这老不正经不会是这种态度。
啧,年轻时就一副猴精样子,越老越贼。
“因为去年那事?”
一直“老不正经”的陈忠亭在看到周隶繁走后,皱纹遍布的脸倏忽沉了下来,仿佛看到自己不成器的孩子太顽劣而恨铁不成钢,但最后还是无奈到心疼。
“行简,你不回答,我就不知道了?你心气亏虚,胆气怯弱,以夜寐多梦易惊,心悸胆怯,健忘头晕,神疲少言,舌淡,苔薄,脉弦细[注],当我老了眼睛不行连吃饭的本事也没有了是吗?!”
陈忠亭站起身来两手交握背后,一脸愤愤不平地绕着不言不语的翟行简转圈,刚发过病的翟行简精神极差,想推说自己身体没事却不敢说出口——眼前的这个人从自己幼年就在翟家,看着自己长大。跟他老婆结婚三十多年没孩子,虽然两个人身体都不错,但这种事无可奈何,只能道一声天命所归,所以都把翟行简当做自己亲生的一般疼爱。当时在电影节上出事,几乎崩溃的翟行简并没有就地治疗,拼着半条命回国找到陈忠亭,把老头心疼坏了,一手亲自照顾一个月,连翟旭都不知道内情,还真以为是翟行简所说的拍戏太累,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陈忠亭被翟行简以命相逼并没有告诉翟旭实情,但心里到底是不顺气,现在看到过了这么久后翟行简又因为这事心理出问题,着急上火也在情理之中。
再回头看,坐在花梨木桌前的翟行简脸色苍白眼圈深陷,平素自信仰首意气风发的模样全都不见,只低垂着头不语不言,陈忠亭便知道自己是治不了他了。
“小简,你不信陈叔叔。”
被亲人隔绝在外的感觉不好受,但陈忠亭没有办法怪他,甚至不能失落,因为他知道翟行简所承受的已经快把他压垮,且他已经无力将压力转述给任何人,像陷进沼泽,他不能更不愿拉着身边的人一起坠落。
这跟信任与否无关,是因为陈忠亭没有进入他禁区的办法。
“我信,可,我不知道怎么说,陈叔叔,你别告诉任何人我现在的身体状况。”
大概是不相信这句指责太重,翟行简终于抬起头轻摇了下,给出一句回答。
“好,我可以帮你保密,但你要配合陈叔叔积极治疗。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心理医生,明天你就跟我一起去找他。”
话音刚落周隶繁敲门而入,抬手指下浴室门,示意翟行简去洗澡。
“行,你们出去吧,我自己去客房休息。”
周隶繁讶异于陈忠亭的留宿,要知道他每次过来哪怕是半夜都得让司机带他回去,这次怎么想要在这里睡觉?但讶异也只是一个闪念,睡便睡吧,客房多的是。
翌日一大早,陈忠亭身穿一套太极服在院里的草地上打八段锦,一套打下来静立十分钟,而后顶着一头热气去叫翟行简起床。
“一见公主盗令箭,不由得…”
只见他熟练的打开一个音箱连接蓝牙点开手机曲目播放,寂静的别墅区顿时环绕着高亢嘹亮的国粹之声。
周隶繁已经洗完澡穿戴完毕,正在厨房忙活早餐,因为需要多做一份,本就一脑袋起床气的他微微有点不爽——伺候小的还得伺候老的,啧,还吵。
作为基本礼貌,虽然讨厌喧哗环境,周隶繁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除生死,无大事,现在也只多个翟行简而已。
“陈叔,你好吵。”
揉着一头亚麻棕中发的翟行简就没这种顾虑的随口吐槽,他穿着睡衣从卧室挪出来,扑到客厅沙发上脸朝下企图继续回笼,大概是昨晚又没睡好,脸色依旧不见平常的红润。
“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陈忠亭洗完手坐在餐桌前摇头晃脑的跟着音箱一唱三叹字正腔圆,正憋着气准备冲击最后一个乙字调,被周隶繁屈指一按,斗志昂扬的京剧播放戛然而止,停在了一个能把人憋死的断句。
“食不言。”
陈忠亭看看桌上简约而不简单的早餐,决定咽下这口气——谁做饭谁牛行了吧。
“简,吃饭。”
“喔。”
三个人吃完才八点,周隶繁本想跟着两个人一起出门,却无奈被其同时制止,虽然担心,但对此也毫无办法,总算陈忠亭是个知道轻重的,总不至于跟着翟行简胡来,事后再慢慢打探消息就是,所以周总难得自己一个人出门去了公司。
陈忠亭跟厉迟约的时间是早上九点。这位心理医生本来挺不好约,但他的母亲跟陈忠亭是旧识,也算有点交情,所以陈忠亭在他跟前算有点情面,厉迟把工作安排往后顺延一天,这才给翟行简腾出一天空见面。
不多时,翟行简开车带着陈忠亭到达目的地——厉迟的家。
第一次上门做心理咨询在家里按说是不合适的,但厉迟在大致听说翟行简的情况下便选择了家里,陈忠亭也没有异议——反正还可以跟厉迟的妈妈讨论下如何更好的掌握广场舞的节奏点——不错,这情面就在于厉迟妈跟这老头在一个广场跳广场舞。
翟行简随着陈忠亭一起在门外等待主人到来,不多时门被打开,开门的男人一身奶白色家居服,目测比周哥大几岁,一米七八的身高,瘦而不弱,发色浓黑中一闪而过的深蓝,戴副金丝边眼镜,整个人透出一种透彻的清凉感。这想必就是厉迟医生了,翟行简心里话刚落便听陈忠亭毫不客气的开口。
“小迟啊,你妈妈呢,我得赶紧问问那只舞怎么踩拍,我老进错点。”
“陈叔,我妈在客厅。请进。”
厉迟点头示意两人进门,然后直接带着翟行简去自己卧室。
“你好,我是厉迟,一名心理治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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