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你不在的那十年

城市黎明的灯火，终有光环在陨落。

风咆哮着吹过街头，人影匆匆消失在街道尽头。顾琛拿着一把并未撑开的黑伞走在街上，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缓慢地流下来，湿了衣襟，却依旧没能让他清醒过来。他想起十年前那天发生的事情，他的眼神，他的离开时的背影。

他不知道第一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依旧清晰记得，那年他17岁，那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心动，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第一次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第一次知道为一个人心跳，第一次知道理性在他面前不值一提，第一次知道祁然这两个字在他心里刻下了烙印。

他爱祁然，特别爱，非常爱。

他曾经听得最多的话就是他说，“我爱你”他其实很想问他，他说他爱他，他怎么舍得离开他，怎么舍得让他难过。

直到现在他怎么也记不起当年他们之间为什么吵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吵架，但这是最严重的一次，祁然真的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他本以为他气消了就会回来，他等他，一天，两天，第三天他收到的却是祁然退学的消息。

祁然走了，走得干干净净，他注销了所有的社交账号，留给顾琛的只有四个字“查无此人”。

他从未哭过，可那晚他的眼泪就没有停过，对他来说，祁然就是他心里的一盏明灯，他是唯一照亮他的世界的人，那是他最后的救赎，可他也丢下他了。

他的世界一瞬间黑了下来，连他自己都找不到了回去的路。

顾琛把曾经的自己弄丢了，或者他的心跟着祁然走了，他开始自暴自弃，甚至一味地觉得生活没有意思，他开始不去学校，开始混社会，开始接触他曾经最讨厌的人，最讨厌的方式，最讨厌的东西。

他以为只有走出来就好了，放下祁然他就能做回曾经的自己，可他没有想到他错了，等他回过头来时已经晚了，他的妈妈因为担心他，担心过度最后跟着他爸一起走了。

母亲的离开给了顾琛沉重的打击，他很后悔，他在他妈坟前整整跪了三天三夜，他一次次哭晕了过去，醒来后又继续哭，他的心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短短一年他失去了生命中两个在他看来最重要的人。

他变得不像人，他不敢照镜子，他害怕看到他的样子，红肿的眼睛，脸色苍白，整个人像被抽了魂无精打采，像一个活死人一样。

饿了就喝酒，喝醉了就睡着，睡醒了就继续喝酒，实在饿得不行就吃泡面，他喝到吐，吐完了又继续喝，他想过就这样喝死了也挺好，他就解脱了，他用酒精麻痹自己，他不愿意去想起，哪怕是一秒，对他来说都是致命。

就这样过了半年，直到有一天他看见了他爸穿警服的照片，他盯着看了许久，许久，回想过去他离自己的梦越来越远，他的初心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他开始振作起来，他把自己收拾干净，他带了一瓶他爸最喜欢的茅台酒，他跟他爸聊了整整一天，没人知道他说了什么。

顾琛重新回到学校，他开始刻苦学习，他开始朝着他的初心一步一步走，他考上了自己理想中的警校，他用学习麻痹自己，不让自己停下来有空思考，在老师同学眼里，他是一个爱学习的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因为放不下某个人。

他用十年时间忘掉一个人，没人知道他的十年怎么过来的，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十年里他过得并不好，毕业后分配了工作，他离开了那个他曾经长大的地方，那个让他快乐过，失望过，痛过的地方，但是后来因为工作他还是被调回来了。

顾琛回到家后第一时间把自己洗干净，他不禁想起了刘延，刘延明明很爱张春莉，可张春莉却看不见，刘延提起张春莉的眼神，顾琛怎么也忘不掉，眼里发着光，那明明是一个爱一个人的眼神，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顾琛打开电脑搜出名侦探柯南，五百二十集，那是他与祁然在一起的那天。

顾琛苦笑了一下，他不明白祁然为什么会回来，他曾经心里问过自己无数次，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不会愿意遇到祁然，他的答案是不会，爱他太苦了，生活已经够苦了，爱情得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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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他妈妈的忌日，顾琛买了一束花，和他妈妈以前最喜欢的食物，今天太阳很大，他撑了一把遮阳伞。

“妈，我来看你了。”顾琛跪在他妈妈的坟前，墓碑上一尘不染，旁边放了一束鲜花，顾琛注意到了，那是一束白菊，他知道送白菊的只有他，他望着他妈妈的照片，“妈，蓝哲来看过你了吧。”

“妈，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顾琛从盒子里拿出一盘红糖糍粑，这是他妈妈最爱的小吃，他晃了晃，“你最爱吃的红糖糍粑，还有呢！”

他又从盒子里掏出一个透明盒子，他笑道，“你最爱的草莓，还有……”

顾琛脸上难得保持着笑意，他像个孩子一样一件一件展示着他带来的东西，他一个人说了好久的话，他知道他妈妈肯定能听到，他说了好多话，张姨的儿子结婚了，局里的同事等等。

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顾琛才慢慢站起来，他向他妈妈磕了几个头，轻声道，“妈，儿子下次再来看你，你跟爸在那边要好好的，跟爸说儿子下次来给他带最爱的茅台酒，不早了，儿子先回去了。”

顾琛拿起伞，再次打开伞，将伞撑起来，夕阳半红半白地挂在了天空上，天空看起来就像被画上了一样，车子慢慢地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个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