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香饽饽

上午已经过了大半，菜市场的黄金时期已经过去，何庭在市场里挑挑拣拣，选的都是品相最好的菜，连小葱都得挑上好一会才付账。

他没有养过鬼，不知道喂些什么比较好，但毕竟是救命恩人，吃阳间的东西，也要让他吃最好的。

他开开心心买完菜，已经正午时分了。

冯洺早早在外面逛了一大圈回到家里开始等饭，结果何庭出去买菜买了一上午。

“不就买个菜吗？他是要把菜市场都搬回来吗？这么久还不回来！”冯洺在黑不隆冬的房子里抱怨。

明明没买什么菜，但何庭总觉得肩膀很重，走几步就累的不行，好像肩膀上坐着一个人。

他提着菜上了公交车，感觉更加难受了，胸口喘不上气，好像被一群人挤着，可是这辆公交车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还离他挺远。

“好香啊……”空灵的声音十分清晰。

何庭身子一僵，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朝四周看看，根本没有人往他这边看，也没有人在说话。

那刚刚他耳边的声音是什么？他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给我吧……”

何庭又听见了那个声音，声音很轻，是贴着他的耳发出的，带着一股渗人的寒气，激得他心脏直跳，渗了一头冷汗。

“鬼，鬼吗？”何庭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念叨。

突然，周边的寒气更重，像是空调冷气直直吹到他的身上，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他头猛地一晕，身子一沉，晕在了座位上。

突然之间，耳朵边就出现了各种争吵的声音，何庭一睁眼，就看见一群鬼正争抢着要往他身体里钻，其中不乏几只眼熟的鬼。

“你们在干吗？”何庭还迷糊着，搞不清状况。

“哎呦，弟弟，你这身体借我用用呗，我也想过人的日子。”那是之前提醒过他头七的老鬼。

“兄弟，借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没我不行！”一只满脸褶子的鬼，何庭之前没见过。

“哥哥，我还没成年，我想长大。”那群鬼里还有十岁上下的小孩。

……

那群鬼你一嘴我一嘴，根本不给何庭说话的机会。

嗯，至少他们还挺讲礼貌，知道征求他的意见。

“可是，我把身体借给你们，我怎么办？”

何庭的话一出，全场静默，他们齐齐转过头，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鬼还是没有何庭想的那么和善，他们想要身体，非常迫切。

车到站了，冯洺上了车。

何庭这么久没回来，出于大帝的大爱，冯洺决定出去找找他。

寒酸的大学老师坐公交去的菜市场，冯洺就在他上车的那站公交车站等他。

车还没到站，冯洺就看见那黑压压一片鬼围着的身体，他的身体果然招鬼稀罕。像这种随随便便就能把原身灵魂挤出去的身体对鬼来说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魂魄和身体有缝隙的人，鬼闻着味都能找过来，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的一种死气沉沉的味道。

何庭之前没有被鬼缠着，是因为冯洺跟着他，冯洺的气场远强于他所散发出来的气味，小鬼们觊觎却不敢上前。

汽车到站，冯洺上车，和又变成鬼魂的何庭来了个对视，他不好意思地朝冯洺笑笑，冯洺也回他一个笑，接着转头看向旁边的小鬼。

小鬼们不认识鬼王，也不知道什么酆都大帝，看来的也是只鬼，只以为也是来抢身体的。

“先来后到，这个身体是我们的。”

“如果说先来后到的话，昨天这个身体就已经是我的了呢。”冯洺笑眯眯的，却让小鬼们都打了个寒颤。

肉眼可见，冯洺周身开始散发出浓烈的黑气，笼罩在黑气之下，他的笑显得格外可怕。

小鬼们一夕之间尖叫着全跑了。

“这么不禁吓。”冯洺耸耸肩，看向何庭，“你怎么不怕？”

这么浓的黑气，愣谁看了都是只恶鬼，还是那种积累了百年怨气的恶鬼。

“啊？”何庭似乎是才反应过来，“刚才，很帅！”他朝冯洺比了个大拇指。

冯洺被他逗笑了，捂着肚子前仰后翻，笑了好一阵才停，他眉眼弯弯的，何庭看得失了神。

“你干站着干什么，快回身体啊，等着死透吗？”

“哦哦，好。”何庭躺回身体，这次倒是一躺就回去了。

何庭睁眼没瞧见冯洺，以为他走了，可一晃眼，他又突然出现，坐在了他旁边。

他懵懵地看着他，把人都给看毛了。

“你别看我了，下一站就下车吧，你已经坐过站了。”

何庭扭回头，脸一红，“好……”

说什么都只会回好，这样不懂拒绝的人，鬼跟他要身体，说不定还真会傻乎乎地给出去。

冯洺因为觉得他蠢，多看了他几眼，结果把人看得脸更红了。

他们两人下车，司机疑惑地瞄了他们几眼，实在想不起来那个黑色风衣的男人是什么时候上的车。

“没多少路，我们走回去吧。”何庭在前面带路，冯洺悠闲地跟在他身后。

黑色紧身衣，黑色裤子，黑色风衣，一身黑却有着苍白的脸，长到遮眼的刘海，冯洺走到那里都很显眼。

何庭也发现总有人往冯洺那里看，原来不是只有我能看见他，当时他只有这一个想法。

冯洺是鬼，在他也是鬼的时候，他能看见冯洺，在他回到身体里，是人的时候，他也能看见冯洺。他以为他们有着独特的羁绊，冯洺是独属于他的“天使”“守护神”，也只有他能看见冯洺的实体。

现在看来，是冯洺可以随意切换实体和魂体，他到底是什么鬼呢？为什么这么厉害？

何庭的心思写在脸上，冯洺简单思考了一下怎么和他解释他能在太阳底下行走，要不就说涂了防晒，既敷衍又有趣，说不定他还会傻乎乎地信了。他想着想着自己笑出了声。

何庭疑惑地看向他，并没有问出冯洺期待的问题。

其实他根本就没注意他在大白天随意走动这件事，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冯洺已经没心思开那个玩笑了，只让他自行体会，跟脑子慢半拍的人果然无法沟通。

冯洺迈快步子，“你现在可是孤魂野鬼的香饽饽，要是不想被夺舍就跟紧我。”

“为什么？我的身体很香吗？我刚才有听其他鬼这么说。”何庭三步做两步跟上他。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那是一股尸臭味，鬼就喜欢这味道。”冯洺卑劣地朝他笑笑。

“啊！”何庭抬手嗅嗅自己，没闻出什么味道，他焦急追问道：“怎么办，我的鼻子坏了。”

冯洺噗嗤一声，笑得很无奈，“这个我可治不了。”

确实，脑子不好，他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