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神明

“新店开业，洗头10，洗剪吹15”宿舍区门口立着个大红的理发店广告牌。

B大的宿舍在校内，宿舍区没有特意隔开，走着走着突然看到很多电瓶车还有一些小型便利店和打印店的时候就到了宿舍区。

何庭看看那大红牌子，又看看冯洺长到遮眼的刘海。

“要不我带你去剪个头吧。”虽然洗剪吹15听上去很不靠谱，但是只是剪短一点应该没问题。

剪头发，不错，又是一个新体验。

冯洺：“好。”

广告牌过去不到十米，是理发店标志性的炫彩旋转灯，门口新店开业的花束还没撤去，大概是想留到学生开学，毕竟现在的大学校园里，除了考研留校生，也没别人了。

门店很小，站在门口就能看到里面的全貌，正对着的是一把洗头椅，两边各有两个剪发的位置，两面的镜子正好交错，多出来的部分安了一个简单的收银台。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且还是精装修，暂且相信一下这位理发师的手艺。

可是……理发师呢？

“剪头吗？”侧下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吓了何庭一跳。

何庭一侧头，看见理发师蹲在门口台阶上，正笑眯眯地看他们。

理发师一直在这吗？居然一直没注意到……

“新店开业，洗剪吹15元。”理发师热情招呼他们进店。

冯洺倒是一点不犹豫，就跟着人进去了。

理发师：“谁剪。”

何庭：“他。”

理发师：“来洗头吧。”

理发师：“躺下吧。”

冯洺有些局促地躺了下来，想来他应该不太懂这些，毕竟他那个年代应该没有洗头椅，何庭私自揣测他是明清时期的古人，因为他描述的一些东西和近现代差距很大。

“想剪个什么样的发型？”

“稍微剪短一点就可以了，他就是前面刘海有点长。”

冯洺也不说话，就等着何庭安排自己。

“帅哥长这么好看，烫个头，做个造型也不错，今天烫头正好有优惠……”

“不用了，我们就剪个头就行。”何庭打断理发师的推销。

理发师闭嘴笑笑，过了一会，停下手，对着冯洺继续，“帅哥，你自己觉得呢？想烫个头吗？我是觉得烫头显得你更精神。”

哪种精神？是精神小伙的那种精神吗。何庭最讨厌他们这些理发师的推销，说的天花乱坠的，剪出来还不是各种灾难。

“不用了，我听他的。”冯洺觉得眼前的人是真聒噪，他也不爱看他假笑，只能善意拒绝了。

理发师顿了一下，尴尬笑笑，“行，你们关系真好。”

冯洺的话是将锅甩到了何庭身上，可在何庭看来他的话是在肯定他们的关系。冯洺对他的这种信任他在相处十余年的家人那里尚且不能得到……

何庭目不转睛地看着冯洺，心里在想着自己的事，如果一起过奈何桥，是不是下一辈能遇见呢？

“好了，你看一下怎么样，还满意吗？”这回理发师长记性了，没问冯洺，问的何庭。

何庭回过神来，冯洺的头发前后都剪短了不少，看上去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现在这幅模样，说是这所学校的大学生没人会不信。

“挺好的。”何庭其实满意程度一般，刘海短得过头了，但又不是寸头，这个发型属实难看，要不是冯洺的脸能打……

算了，也就15块钱，能有多精细。

“你觉得怎么样？”何庭怕冯洺不满意。

冯洺对着镜子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答道：“可以，清爽了不少。”

既然冯洺满意，那就可以。

“欢迎下次再来，情侣剪头可以打七折哦！”理发店老板收了15块钱，像中了五十万彩票似的，对着他们露出热情的笑容。

全场只有三个人，但何庭的社恐犯了，理发师还带现场催谈恋爱的……

“好的。”

出了理发店，何庭改造冯洺的瘾上来了，带着人去了最近的商场。家里没有合身的衣服，这得买吧，没有合适的鞋子，这也得买，还有配饰洗漱用品，全都得买！

“你给我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这些我都用不到。”冯洺他不是人，用不着人的这些洗漱用品。

何庭：“就算是鬼，也应该爱干净一点。”

冯洺默默翻了个白眼，“我就算不洗也干净。”

何庭被他逗笑了，笑得眉眼弯弯，像是平静的水面拂过一阵风，粼粼波光，转瞬即逝。

“你笑起来很好……”冯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撞上来的人打断。

“站住！”几个保安拿着电棒在追这个撞上来的人。

那人头都没抬，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撞上了人，推了一把冯洺，借力起身，还要逃跑。

“撞了我，还想跑！”冯洺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像老鹰拎小鸡似的，直接将人提了起来。

何庭慌了一下，赶紧上前，“你没事吧。”

冯洺放低声音，全然没有先前的愤怒，笑着回他：“没事。”

“何庭！是你！”那人突然开始发疯，扑腾着要去抓何庭的衣服。

他的眼睛满是红血丝，眼周是一圈黑紫，瞪大的眼珠十分可怖。何庭被吓了一跳，才认出这人正是他的弟弟，何聪。

何聪在冯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拼命挣扎也还是被冯洺这么拎着。

“把人交给我们吧。”那几个保安终于追了上来。

冯洺放手，将人直直摔到地上，何聪吃痛，喊出了声。

“那个，他做了什么？”

何庭突然出来说话，似乎是认识眼前这个疯子，冯洺多看了那疯子几眼，也觉得有些眼熟。

“他偷了下面店里的帽子。”

“帽子？”何庭低头，看他确实紧紧抓着一个帽子。

他叹了口气，“他是我弟弟，这帽子多少钱，我来付。”

“不用你假惺惺！你怎么不去死！”

何聪喊得撕心裂肺，那张病态又可怖的脸让他看上去像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怪物。

何聪的话让何庭心凉了半截，为了让养父母留下自己，他对这个弟弟也是百般宠爱，万般迁就。

究竟什么仇什么恨，他要几次三番咒他死。

还没等何庭想明白，何聪却突然挣开保安的挟制，直直冲向何庭，掐住他的脖子，逼着他后退，一眨眼的功夫就把人逼到了扶手旁。底下来来往往都是人，从扶手往下看，到地面少说有十几米的高度，何聪使狠劲，似是要把他推下楼。

短短几秒钟的变故，保安还没反应过来，冯洺先一步上手扯住何庭，不让他往下掉，另一只手重重敲击何聪的后脑勺，直接将人打晕。

何聪软了骨头，像个散了架的破布娃娃倒在地上。

何庭重新获得呼吸，张嘴大口吸着气，晶莹的泪水沿着眼角滑落，无声无息。他一时支撑不住，腿一软也要往地下倒，冯洺一把将人捞住，抱到了自己怀里。

何庭把脸埋进他的衣领里，轻轻呜咽着。

瘦小的身体在他怀里一抽一抽的，美丽又脆弱，让人忍不住怜惜。

“别怕，没事了。”冯洺不知道他这一刻的语气有多温柔。

何庭再一次坚信，那是他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