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何聪

何聪被打成了轻微脑震荡，冯洺下手重，他一直没醒，只好又给他办了一天住院。

他安安静静躺在一整片白色上，何庭又有些心软了，何聪自小就爱学他，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日常用品，他都以他这个哥哥为模板，看他躺在那里，何庭就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何聪已经完全没有上次见面时那样鲜活，双眼乌青可以说是熬夜造成的，但脸上和身上布满的黑斑和赤红凸出的眼球，他无法想象这几天何聪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很担心他？”

冯洺是第二次见他这个弟弟，两次，他都要杀他，兄弟相杀，这在旧时是帝王家才有的荒唐事。

“毕竟是生活十几年的兄弟，要说没有感情那肯定是假的。”何庭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想杀我。”

冯洺能看见何聪缠绕着满身黑气，他用手指捏起一丝黑气，黑气马上从他手中消散。

“咒术。”

冯洺捏起何庭的衣角擦擦手，“你这弟弟被人下了咒。”

“下咒？什么人会给他下咒？”

“那就要问他了。”

何聪不像表面那般平和，他的灵魂像是在被撕扯，被烈火灼烧，那是他出卖灵魂付出的代价。

何聪不知道他对哥哥的感情是什么，是嫉妒，厌恶，还是某种疯狂的偏执。

他的哥哥从小就很优秀，学什么像什么，成绩永远名列前茅，而且他的哥哥极其维护他，无论是在外人面前还是父母面前，哥哥总是知道他想要什么，给他最想要的，最好的。

父母虽然也疼爱他，但他们只是在哄他，没人懂他的满足与高兴，只有哥哥懂。

只有哥哥最懂他，最偏爱他。

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那天他知道了何庭不是他亲哥哥，那由他自己虚构出来的兄弟情深如海市蜃楼，顷刻间轰然倒塌。

从那天起，疯狂蔓延的嫉妒几乎吞噬了他的理智，他嫉妒他拥有的一切，朋友，家人，甚至他的爱好。

哥哥没有以前那么爱他了，他能感觉到。

上大学之后，他只有寒暑假才回家，也不在家里待着，假期里还给自己找了暑假工和寒假工，一刻也不愿让自己闲着。

在何聪看来这是何庭想要脱离他们的借口，等他大学毕业了，他就不会要这个家，他会把从这个家里得到的一切都舍弃，多么可恶的人，这样的人怎么配当他的哥哥。

他的厌恶没有缘由却极其强烈。

“哥，再读个博士吧。明年我就上大学了。”何聪觉得他大概是有病，他明明那么讨厌何庭，却无法在他面前表现出一点厌恶之情。

“好。”

何庭本来就有读博士的打算，本来还担心养父母的意见，何聪的请求算是推着他下了这个决定。

何聪没有考到何庭的学校，成绩出来的那一天，他一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爸爸妈妈只会安慰他已经考得很好了，大学能上就行。

他们什么都不懂，他们不懂他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他要的不是上大学，从来都不是，他要的是去何庭的身边。

这种偏执的情感几乎要把他逼疯，他知道自己有病，他把这也怪罪到何庭身上。

大学四年，他试图治好自己，但没办法，他越远离越思念。

他恶劣地赶走何庭身边的朋友，看着他孤身一人，他默默注视他，甘愿当一个偷窥狂。

直到那一天，有一个人拦下了他，她说只要出卖灵魂，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他的愿望是：何庭死。

他要那个把他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去死！

知道何庭出车祸的那一刻，他是后悔的，他甚至想要再许一个愿，许愿他回来。可是何庭没有死，何庭活着的代价就是自己生不如死，只要何庭不死，他就要永远忍受灵魂被撕扯，被灼烧的剧痛。

他的灵魂早就千疮百孔，灌输的意念控制着他的身体，他只有一个念头：杀死何庭。

“要怎么样才能救他？”何庭不相信自己的弟弟会这么恨他，一定是咒术影响了他，才会让他是非不辨，疯癫至此。

冯洺见何庭着急，莫名有些烦躁，“得要先找到下咒的人。”

何庭追问：“那怎么才能找到下咒的人？”

“你先别着急，等他醒过来就知道了。”

冯洺见他如此上心，守在何聪床头失神，也不自讨没趣，自己去病房外面透气。

他刚刚坐下没一会儿，何庭也从里面出来了。

冯洺睨了他一眼，“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要陪他吗？”

何庭觉得他语气怪怪的，有点像在闹脾气。

“我来找你啊，一转眼就不见了……”怎么会让人不着急。有些话何庭说不出口，他很怕冯洺走，明明也才认识没多久……

“何聪他其实挺乖的，小的时候也黏人，后来长大了，心思就重了，但干不出这种事。”何庭的记忆在魂体稳定后全都恢复了，他始终想不明白何聪为何要杀他，现在知道了是被咒术所控。

“关我什么事，你觉得我想听他的事？”冯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更臭了。

何庭低下头，表情为难，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对不起，这些事不该你来管的。”

艹，更不爽了。

“没事，我乐于助人。”冯洺尽量笑得自然，表现出他和善的一面。

何庭能看出他笑得为难，笑意不达眼底，冰冰凉凉，倒是和医院走廊的温度相配。即使为难，冯洺也还在不遗余力地帮他，这样的恩情他日后该拿什么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