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渡

“你说你和死神做了交易，什么交易？”原先被忽略的细节被冯洺重新提起。

和“死神”做了什么交易？为什么选中何聪？这些问题才是理清情况的关键。

“没什么，就是她帮我完成心愿，我把灵魂给他。”何聪心虚，不愿袒露心愿。

他眼前开始浮现出黑色的大门，厚重无比，他伸手触碰，那扇门便打开了，门后是一条潮湿阴暗的走廊，血腥味和刺骨的寒气将他拉入深深的绝望。

又是这种感觉，接下来又是那样吧……

私自收集魂魄，那个“死神”到底想要做什么？借尸还魂？炼器？……灵魂有太多用法了，冯洺根本猜不出她的意图。

“啊！”

何庭突然尖叫，他被何聪逼到了角落，霎时间动弹不得。

“去死！去死！去死吧！”何聪手上的力度更大，何庭根本说不出话。

冯洺看着却没有动作，何聪身上的黑气从里往外渗，慢慢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或许是他想错了。

“你如果杀了他，你会后悔的，毕竟你那么喜欢他。”

冯洺的话听上去毫无道理，何庭被压制着根本说不出话，他想着等他灵魂出窍了，一定要问问冯洺什么意思，关键时刻不救他，却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死过一次的好处就是不怕死了，甚至还想着变成鬼了怎么算生前的帐。

令人意外的是，何聪居然对冯洺的话有反应，他手上的力度减小，眼中有一瞬间的迷茫，冯洺看见他身上的黑气在慢慢减少。

果然，是被放大的执念，“死神”要的原来是无法被渡的灵魂。

投胎转世的鬼要忘却前尘，放下一切执念，为了帮助心有留恋的鬼，地府专设有孟婆，负责清除前尘记忆。

心有执念的鬼无法被渡，他们不愿跟黑白无常走，也过不了奈何桥。一般心有执念的鬼会游荡于世间，他们每天只重复一件事，像总有鬼重复地在过马路，因为他坚信马路对面有人在等他，这类鬼假如执念不消，会在很多年之后成为游魂，不在人间，不入轮回，在只有他一个人空间，永久迷失自己。

而执念很强，被恶意干涉的鬼会变成厉鬼，倘若是生前有执念并且甘愿献祭自己的灵魂，那这种魂魄是奈何桥最好的基石，无法渡己，却可渡人。

何聪双手颤抖着松开，眼底是压不住的恐惧，他慌张退后，呢喃一句“对不起”之后冲出了病房。

何庭扶墙，开始剧烈地咳嗽，气刚一理顺，他就追了出去，只看见何聪横冲直撞的背影，一路往楼梯口去。

“冯洺，何聪他怎么了？”何庭的嗓子很哑，脖子上青紫的痕迹格外骇人，那脆弱到仿佛一拧就断的脖子居然能承受这么多。

“你别操心了，我替你去看看。”

冯洺已经知道“死神”要的是什么，如果他没猜错，接下来就是要何聪死，因为只有他死了，“死神”才能拿到灵魂。

他不打算和何庭说这件事，如果待会何聪死了，就勉强替他收个尸，那种血腥的场面还是不要让书生看了吧……

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何聪疯狂地奔跑着，他想要逃离这个地方，想要拯救自己的灵魂。他的心中充斥着恐惧和绝望，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该怎么办。

突然之间，他撞进了一堵墙。

或者说，他撞进了一个人。

“抱歉。”何聪迅速地道了歉，但对方却没有回应，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现在，把灵魂给我吧。”

冯洺找到人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天台的边缘，医院有三十六层，这个高度跳下去，必死无疑。

他没有要搭救的意思，他在等那个“死神”来拿何聪的灵魂。

何聪早已没了神志，他一步一步走向围栏，跨上围栏，没有任何犹豫地走向死亡。

“何聪！”

何庭果然没听他的话乖乖待着，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一步没停地冲向何聪，何聪仿佛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仍然匀速移动着，仅有一步之差，他就要掉下去了。

何庭拉住了他，也随着他的身体往下掉。

冯洺心里一咯噔，一个瞬移把人拉了回来，连带着何聪，也被拉了回来。

“你以为你有几条命！撞死，掐死，摔死，你都想来一遍是吗？”

何庭后知后觉开始害怕，完全没听进冯洺的话，猛地抱住他，“吓死我了……”

“你还知道害怕……”

何庭把人抱得更紧，“对对对，你说的都对！”他说完自己莫名其妙又笑了。

这是被吓傻了吗？又哭又笑的。不应该啊，不就差点坠楼嘛，他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不至于被吓傻吧。

何聪被摔了个结实，在地上趴了一会又摇摇晃晃起身，还要往那边走。

“还来。”何庭叹了口气，学冯洺的方法，往他后脑勺来个重击，直接将人敲晕。

他拍拍手，“这下好了，我学得不错吧。”他看向冯洺。

何庭居然在向他讨夸奖。

“好的不学，尽学些不好的。”冯洺摇摇头表示无奈，“不过，干得不错。”对何庭，他好像说不出什么重话。

何庭趁热打铁，把何聪五花大绑，拖回病房，中途冯洺想帮忙，全被何庭拒绝了：真男人，不能说不行。

有点……好笑，冯洺对此没有别的评价。

“他怎么回事，怎么又要自杀？刚才不是还要杀我吗？”何庭脑子实在是转不过。

冯洺皱眉道：“这个我不太好解释，有些复杂。”

“那你就捡简单的说。”

“何聪喜欢你，你知道吗？”

“什么？”莫名扯到这个问题上，何庭真的无法理解，而且何聪喜欢他这件事他也无法消化。

“你别开玩笑了，说正经的。”

“我没有开玩笑，他是因为你，才被‘死神’选中，他喜欢你但得不到你，于是和‘死神’做了交易。”

冯洺的话像临时炸弹，毫无预兆，直接将他炸的找不到东南西北。

“你可以自己想想，顺便消化消化。”冯洺非常通情达理，一直在旁边观察他的反应，丝毫没有给他独处空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