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15章新年快乐。

赵旭到晏琛家的时候，发现屋里跟他上次来不一样了，空着的餐厅多了很多没拆的快递箱，看了一圈也没有见到十九。

“十九呢？”赵旭问完，把给晏琛买的几兜吃的喝的拎到了厨房。

晏琛窝在沙发里，前面头发长的有点盖眼，他拿小皮筋绑在了头顶，虽然看着有点滑稽，但确实把晏琛本就看着像邵湫那个年龄的人衬得像是刚成年。

“走了。”晏琛无力的回答。

“走了？”赵旭问，“怎么回事？”

晏琛没吭声，就坐在那盯着电视，电视上播的是一部电影。

赵旭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跟我说说吧，挺多年没见你情绪有这种波动了，我很好奇。”

晏琛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他沉默了一会说：“狗儿子，我养十九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我现在意识到了，但是13岁的我意识不到，我就是那个给了希望又亲手灭掉的混蛋。”

“嗯，对自我产生怀疑，确实有抑郁倾向，”赵旭看了他一眼，“烟子，十九这个不怪你，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我是你，我看到十九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想把它留下。”

“是吗。”晏琛说。

“这是人之常情，你毕竟喜欢动物，一直想养，现在一个人住了也没人管你。”赵旭说。

“但是我其实并不能养他。”晏琛说。

“你可以，你的上班时间大多两三天就可以回来，偶尔出去四五天，在家里安个监控，随时可以看它的情况，你给它买了那么多东西，还怕饿着它渴着它吗，动物有求生的本能，猫也不用出去溜，不是吗。”赵旭说。

晏琛轻轻叹了口气，“我也这样想过，但是我怕…”

赵旭截断他的话：“嗯，你怕，你怕它会出现你不可控的任何问题，你怕你一出去就很多天它也会孤单，摊上你这个主人它也挺不幸，不如给一个可以全心全意照顾它的主人。”

“你要不去考个心理证？”晏琛笑了笑。

“那就不用了，我只是懂你一个人，”赵旭说，“你就喜欢想的多，如果我没猜错，你不想跟任何东西建立亲密关系，哪怕是动物，这些让你害怕。”

“你跟我不亲密吗？”晏琛看了他一眼。

赵旭的手对着晏琛的房子指了一圈，然后看向他说，“如果你不让我来，我是不能直接来找你的，这点够默契吧，即使我们是朋友，你依旧把自己封闭着。”

晏琛没说话。

“烟子，别想太多了，你比我清楚，两全其美的事很少，”赵旭顿了顿说，“过年我也没法陪你，爷爷出院了吗？”

赵旭家是在辛州，他们上大学的那个城市，她父母对于他一直处于散养状态，不限制他的自由，他想出去创业他们就同意，只是每年过年必须回家聚一聚。

“嗯，我请假那天爷爷出的院，我把他送回家了。”晏琛说。

“过年不去找爷爷吗？”赵旭问。

“不去，”晏琛说，“我不想看见他俩。”

他俩指的是晏琛的父母，赵旭懂了，他叹了口气，去厨房用晏琛家里的食材做了顿饭。

“冰箱东西倒是挺满，”赵旭说，“我啥时候能再吃一次你做的西红柿鸡蛋面，太绝了。”

“我现在给你做。”

晏琛说着站起来，被赵旭拦下了，“你当我做的饭是空气吗，你再做一碗面，我做的谁吃，不能吃剩饭晓得不？”

“行，你说什么就什么。”晏琛坐下。

大年二十九这晚，赵旭陪晏琛到十点多才回去。

赵旭走了之后，晏琛去阳台上点了根烟，他在阳台买了个摇篮椅，是那种很大的，可以整个人窝进去的，摇篮椅旁边是个玻璃的小桌子，再边上种着花花草草，很有意境的一个小阳台，在这个有点年头的小区里倒是显得格格不入。

抽完了五只烟，他回了自己房间躺下，把头蒙在被子里。

过年，对晏琛来说无足轻重，和平时没有两样，在还没有独立之前，过年的时候他也只是在家里不怎么好的氛围下吃个年夜饭然后陪着爷爷看看春晚。

如今想一想，对过年唯一有过期待和开心的，是青少年时期跟秋宝和秋宝奶奶在一起的日子。

晏琛叹了口气，脑中突然闪过了邵湫在舞台上唱歌的样子。

慵懒随性，独特的嗓音很好听，整个人散发着自信的锋芒，所有人的目光都会忍不住聚集在他身上。

突然想听歌了，晏琛打开音乐播放器，找到了关注的凌点乐队，开始循环播放歌单。

邵湫：这首可以吗？

距离春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奶奶喜欢看春晚，所以邵湫一直注意着时间。

他在他们四个的群里发了一首歌的demo，他刚写的。

不到十分钟，就等来了回复。

江文：绝，我回头把鼓再加的复杂一些。

白森：很好听，这次走emo风了吗。

邵湫打字：emo风，哈哈，形容的挺贴切。

齐炎：好听，你可以把demo版也上传，很有感觉。

邵湫：嗯，好好过个年吧你们，我等我室友把封面画出来先传demo，有什么别的年后再说。

江文：［图片］

江文：我爸妈做的，馋了吗？过完年来吃吧。

白森：叔叔阿姨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

齐炎：好。

邵湫：馋死了。

邵湫：新年快乐。

邵湫：零点我会再发一遍。

白森：新年快乐。

江文：翻白眼jpg.

退出群聊，邵湫把电脑关了，去301找奶奶，奶奶已经做了不少菜，他帮着把菜都端出来。

不同于别家过年人多热闹的气氛，邵湫只和奶奶过年，但一点不影响奶孙俩的开心。

“你跟小晏怎么了？”奶奶问。

“没怎么，”邵湫说，“奶奶，我们都大了，不是小时候了，人都会变，没必要再像以前一样。”

“我觉得小晏没变，变得是你吧。”奶奶说。

“怎么还帮外人说话了我奶，大过年的，不说这些了。”邵湫说。

“小晏不是开火车的吗，他们过年都不一定休息，如果休息了肯定是一个人在家，你问问他在家不，在的话过来一起吃饭。”奶奶说。

“不问。”邵湫拒绝。

“你这孩子，”奶奶拍了他一下，“小晏那屋的东西你都没动过，如果你真讨厌他，就不会留着他的东西吧，小年轻就喜欢口是心非。”

“那不一样，”邵湫皱着眉说，“我就是，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瓜葛，也这么多年了，说实话都不熟了，很尴尬的奶奶。”

“行了，不问就不问，你把那盘菜端出去，一会春晚就开始了。”奶奶推了他一把。

“现在春晚跟你以前看的能比吗，怎么就喜欢看。”邵湫笑着说。

“懂个屁，这叫氛围，过年看春晚，就要个氛围，不然多没意思。”奶奶说。

邵湫笑着摇头，把菜端出去，刚放到桌子上，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消息。

邵湫点开，很意外，是赵旭发来的。

光老板赵旭：小邵，在吗？

邵湫：在，怎么了赵哥，过年我们不接演出。

光老板赵旭：不是演出，过年我也不营业。

光老板赵旭：就是想麻烦你个事。

邵湫：你说。

光老板赵旭：晏琛…就是我那个朋友，你叫他哥那个。

光老板赵旭：他好像生病了，大过年他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我现在不在本地，能帮忙去看看吗，他很倔，生病了不会去医院。

光老板赵旭：［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好家伙，邵湫服了，不愧是朋友，他跟晏琛都一言不合就给钱，钱多的没地花？

邵湫：不用给钱。

邵湫：我也不想去，抱歉了赵哥。

光老板赵旭：没事，那打扰了，新年快乐。

赵旭叹了口气，今天坐车走的时候他给晏琛打了个电话，听出来晏琛声音很没力气，昨天去他家的时候就感觉他脸色有点白，当时以为是睡了太久，现在想想，肯定是这小子身体不舒服瞒着他。

估计还不止一天了。

赵旭想起来了大学那会，有一次晏琛生病，好几天愣是不说也不看病，最后是他们在酒吧喝酒，喝了很多，晏琛喝晕了，赵旭才觉得不对劲，送去医院的时候，才发现他一直在发烧。

赵旭当场就骂了他一顿，生病了为什么不说，晏琛当时的回答，还好是赵旭听到了，别人听到都会觉得他真有精神病。

晏琛当时笑着说，他很喜欢生病的感觉，身体上的痛苦让他觉得真实，他觉得自己活着。

赵旭一直都觉得晏琛是个奇怪又牛逼的人，他特立独行，成绩牛逼，只要是他想做的事一定可以做成。

就是思想和性格总不太一样，心态极其稳，除了那段失败的爱情他见过晏琛的一点点难过，也只是喝酒喝的多了一点，放空的时间和烟抽的多了一点，其他时间没见过有什么能激起他的情绪，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赵旭统一把这些归为学霸的独特之处，脑子聪明的总有些奇奇怪怪的点，倒也不足为奇了。

不过昨天见到那样的晏琛，着实让赵旭惊了一把。

赵旭很清楚，这个邵湫，对于晏琛来说，一定是不一样的。

于是为了不让晏琛可怜兮兮的生着病一个人过年，他鼓起勇气给邵湫发了消息，被拒绝的时候，倒也觉得正常。

虽然前段时间，邵湫一直粘着晏琛，但也不妨碍他俩认出之后邵湫态度的转变。

赵旭不禁怀疑，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晏琛只跟他说过一点点，还是因为赵旭发现他有一辆跟他人设不符的玩具小火车。

赵旭叹了口气，给晏琛又发了几条消息，就去帮着父母做饭了。

春晚演到一半多的时候，奶奶撑不住了，想去睡觉，老太太高估了她的熬夜能力。

“你看吧，我要睡了，”奶奶打了个哈欠说，“太困了。”

“我不看，我本来也是陪着你看的，”邵湫说，“谁说要熬到十二点的？”

“大过年的，就不骂你了，”奶奶说，“我去睡了，你该干嘛干嘛吧，别熬太晚了。”

“行，我奶，新年快乐，”邵湫嘴特甜的说，“祝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每天开开心心。”

“诶呀诶呀，知道了，你红包在第一个抽屉里，早给你准备好了，”奶奶笑了起来，“拿去吧，新年快乐。”

“好嘞！”邵湫抱着奶奶亲了一口，乐颠颠的找红包去了。

等奶奶躺下，他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干净洗好，然后把电视关掉，跟奶奶说了晚安，就去了302。

还有半个小时十二点，邵湫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根本没有睡意。

楼底下挺热闹的，不少小孩儿这个点了还在外面放着烟花。

一辆火车经过，发出了专属它的鸣笛，卷着风穿过铁轨，在他心里扬起一阵涟漪。

这个阳台，只有燕子哥哥这个房间有，也是他俩以前一起写作业一起看火车的地方。

邵湫点开晏琛的消息框，沉默的看着，又打开他的朋友圈，最近一条是一个月前的了，一直没有更新。

赵旭说的话，他根本没法忽视，看春晚的时候，他就一直有些焦虑，他在担心着什么。

这个担心强大到他自己都没法控制。

邵湫重重的叹了口气。

伴着呼啸而过的列车，他起身去拿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