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我只是……憧憬你。
周赐的唇停留在那抹余留的烟味上,擡眼却见良垣一副无事般坐回去,只是仰头盯向星辰寥寥的夜空。
「我觉得吧,这种事只要做了感觉舒服就好,至于专一的部分等有了对象或喜欢的人后再遵循就行,毕竟不是死板的说只守好第一次就能随便了,那不是种义务,而是你因为爱一个人,是真心想为他保留自己最真实最私密的模样。」良垣说着又勾起唇,耸了耸肩笑道:「但至于现在我没有对象,自然不用顾虑这么多,而且像我这种的不分已经是稀缺了,我要是去一趟酒吧城哥都得给我这个客人付揽客小费,我按照自己的意愿舒服还能顺带赚个餐费,多划算。」
周赐刚被他上半句触动了一下,不想这下半句突然又飘出一股浓浓的市侩气息,不由得朝良垣递去一个复杂的眼神,却见对方根本不理睬他,只是继续砸嘴嚼着口香糖。
周赐瞅着他片刻,又默默回头摇了几下瓶里的酒液。
两人静静地靠坐在那,空气变得有些安静。
良垣嚼着发觉自己嘴里的口香糖已经涩掉了,便抽出兜里的卫生纸往上一吐包起来,摀着嘴哈气后朝掌心嗅了下,确认没什么味道后才将卫生纸团成球塞进口袋,拎起烟蒂准备起身道:「我先走了。」
可见人只是坐在那没应答,良垣便两手插兜兀自擡脚越过他横在那的大长腿。
周赐这才反应过来,忙拽住他的裤管道:「等我一起回去。」
「不要。」良垣说着抽脚甩开他的手,大步往窄道外跨出去。
然而他不知见到甚么一愣,又立刻轻手轻脚地往周赐身边缩了回去。
「怎么了?」周赐疑道,可刚想起身查看就被良垣按住肩压了回来。
「是班长。」良垣压着声道:「你快点喝,我可不想在这阴沟里待一晚上。」
周赐愣愣地看着面前有些认真的侧脸,他说话的时候嘴里传出了些薄荷味的清香,大概是刚刚那个口香糖的关系。
良垣转头意识到那无处安放的视线当即从他身前退开,然而片刻后又盯着他略有所思一会,直到对方脸都红熟了,才了然般地笑道:「你不是吧?」
周赐搓着自己的衣角,心头有些慌:「啊?」
「这脸红甚么意思?我这是甚么时候把人掰弯了我怎么都不知道呢?」
周赐连忙摇头道:「不,你看错……」
「你不是说对我没兴趣吗?」
「我、我当然!我可交过女朋……!」
可良垣连忙地摀上了他的嘴,略带薄茧的指尖从他饱满的唇峰擦过、贴到周赐通红的脸颊上,他瞳孔微微放大,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人。
「嘘──小声点。」良垣拧眉道,紧张地往窄道口探了几眼,才又坐回原位继续调侃道:「就算交过女朋友也不准,圈子里确实也有那种后来才确认自己性取向的人,谁知道你是不是还没被挖掘过的深柜?」
周赐扶着自己的颈子,有些焦躁地晃着手里的瓶子一脸为难地解释道:「我不是,我对你只是、那个……」
可良垣逗人逗得起劲,见他一慌便不由得凑近盯着他笑道:「说话能不能利索点?平时也没见你跟别人说话是这样的啊?你想我可比你小一岁呢?你跟我说话应该更轻松不是吗?」
周赐抿紧唇,低头稍微整理了下心情,又擡眸有些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人。
「我只是……憧憬你。」
良垣眉头轻挑,疑惑地往自己指道:「憧憬?我?」
「对。」周赐说着一改方才的扭捏,眼底立刻投出难掩的期待:「你还记不记得?你救过我,就在六年前,冬天,一个礼拜四的晚上。」
「六年……」良垣喃喃着思索起来。
「对!就是在那孤儿院……」
良垣沉下了脸色。
「抱歉,我不太想谈这件事。」
周赐见状一顿,伸手想抓住他:「对不……」
「没什么,不用你道歉,不过你要是当时意外得救了,那请你当这只是你自己幸运搭上了逃跑的顺风车。」可良垣只是从口袋抽出一片口香糖往他手中塞进去,抓上身旁的烟蒂起身道:「喝完嚼一嚼赶紧进来吧,快点名了。」
周赐微张着嘴,带着那吐不出口的下半句话,目送着那有些萧索的身影离开。
囤积半年的勇气,因为一句冲动,将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点成果归了零。
六年前对自己而言的拯救,对他而言却是糟糕的回忆吗?
周赐深吸了口气,抱着头低语道:「不该说的……」
他应该知道的,却因为觉得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那些传闻,凭着那么点侥幸就说了。
明明那个时候的眼神,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跟自己警告过的。
然而他就是放不下。
他永远也忘不了,当时那个坚毅的小身影将自己从囚笼里释放出来的那个瞬间,即便从他眼中反出来的血色再残忍,那也是救赎的光芒。
周赐拧上瓶盖,小心翼翼将那块被锡纸封住的口香糖收进口袋里,起身在两墙间来回奔走了几趟,又在原地做了好几次快速蹲站,等留完汗吹完风彻底去掉味后,才从里头钻出来。
然而他前脚刚走,墙角处立刻传来几下压抑多时的嬉笑,带着推嗓打闹的声音消失在漆黑的窄道中。
周赐刚跑回寝室门口时,陈班长正顶着两颗熊猫眼要进去,见他气喘吁吁地冲过来当即怒喝道:「周赐!点名还要看你一个人时间点的吗?全连都陪着你一起拖啊!门口伏地挺身五十个再进来!报数!」
周赐应话,立刻就把自己的军服脱了包着水瓶丢到墙角,穿着个满是汗酸味的白衫打走廊同向,报着一下下数做起伏地挺身来。
等他做完,各班班长也风暴式点完名了。
至于陈班长大概因为昨天站两点哨的关系,现在眼皮都块贴地了,所以出来也没有再多说甚么废话,只是把周赐喊起来踹进门内,然后便大遥大摆的跑盥洗室去了。
周赐抓着军服和水瓶进门走到最靠左的那排床位,刚过转角却跟抱着盥洗盆的良垣碰个正着,只见良垣淡淡地朝他点头稍作示意,便侧身从他旁边擦过直往门外出去。
周赐看着他的背影呆了一下,回头正准备往里走进去,不想却直接被旁边看热闹的瘦子揪住了,只见对方紧张兮兮地问道:「欸,你惹他了啊?」
周赐横了他一眼,边往里走进去道:「我又不是白目惹他尬麻。」
「欸,我好心提醒你。」可那人又拍着他的肩把他抓回来,一脸紧张兮兮地凑到他耳边念道:「你不知道学长们私底下都在说呢,都说怕你睡他下铺哪天就被他一个不高兴拿去切八断塞石磨了,自己小心啊。」
周赐嫌弃地打开那人的手:「他也没那么难相处。」
「谁知道,天天都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我看他也就眉毛还有点情绪……」
周赐不理睬身后那又继续跟人嚼舌根的家伙,只是大步回自己床位将水瓶往枕头下一塞、军服往旁边一叠,随便抓了盥洗衣物就往浴室冲过去。
等他好不容挤进空位冲完澡出来,往袋子里带好内衣裤趁班长不注意远距离精准抛进公共洗衣篮里,匆匆赶到洗收台前,才终于见到良垣的身影。
他此刻正穿着短裤还有件肩线过宽的短袖,本来刚刚塞在军服里还看起来还很壮实的身形一下变得有些纤瘦,那从裤管下露出来的腿型紧实好看,像是件精美的艺术瓷器,让人实在很难想像他之前曾经用这么样的一件「艺术品」往某人腹部踹出一大块瘀青、整整一周都消不掉。
良垣正刷牙刷得满嘴泡泡,擡眸见到公共长镜里周赐站在自己身后,便往旁稍微腾出地方来。
周赐默默上前从杯中抽出自己的牙刷,掌心接水漱口,往刷头上挤了一小陀牙膏后塞进嘴里跟着刷了起来。
良垣面无表情地在那当他的刷牙机器,可旁边那道热情的目光一直往他脸上戳过来,他无奈地看向旁边镜子里的人,然而每当一对到视线,周赐又会像触电般往旁闪躲过去。
「……」良垣盯着镜里的人,边刷边道:「别一直看我,心里毛。」
周赐闻言顿下动作,结果刚要开口泡泡却跟着从嘴里流出来了,只见他连忙俯身对着洗手台里吐出一团泡,才清了清喉咙重新站直身,压着声道:「刚刚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
然而周赐刚说到一半,却突然见他擡起手臂悬在自己背后。
「不介意我搭你肩吧?」良垣说着朝他挑了下眉。
周赐忙摇了摇头:「不、不介意。」
只见良垣一把搭上他的肩撑着三七步靠在他身上,把牙刷从嘴里抽出来,用满是泡泡的牙刷头往自己指道:「我看起来有生气吗?」说着,视线溜向旁边的周赐。
周赐的视线随着他的眉心往下滑过高挺的鼻梁骨、溜过鼻尖、抚过那微翘的朱唇,最后回到对方那双含笑的眸子上:「……没有。」
「嗯哼,那还道甚么歉?」
良垣提起唇角,继续倚着他刷起了牙来。
可后方,突然有个硬物往他股沟猛地一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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