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刀俎，鱼肉

人间客栈二楼，柳青衣关上窗户。鬼婳恭敬的站在他不近也不远的地方。

鬼婳谨慎道：“柳大人折回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吩咐？”

柳青衣反问道：“婳掌柜可真是见外，没事我就不能来人间客栈坐坐？”

鬼婳道：“柳大人说笑了，您是公子的得力帮手，整个水月仙居都任您调遣，更何况是我这个小小的客栈呢。”

“你们都说我是公子的得力帮手。”柳青衣叹了口气“可我怎么觉得我这得力帮手却不及你的手快啊。”

鬼婳心头一紧，强装镇定道：“大人这话奴家怎么听不懂了呢？”

柳青衣道：“你是聪明人，把东西留下，人可以走。”

眼见事情败露，鬼婳也不在掩饰，狂笑起来:“把东西留下，能让我全身而退吗？就是你同意，她也不会同意吧。”

既然横竖都不能善了，何不做绝。

鬼婳眼中杀意乍现，一条红色的丝缎从她的袖中飞出，柳青衣身形一斜，躲过一击，丝缎打在他身后的窗户上，连着边上的墙都被打得七零八碎。

客栈外面安静的可怕，刚刚在楼下看热闹的人都蒸发了一般，整个街道空无一人，红雲城仿佛瞬间变成了空城。

“结界开的倒是准时。”鬼婳望着对面楼里的白衣女子。

柳青衣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道：“所以你逃不掉的，把东西交出来吧。”

鬼婳笑道：“我们女人之间的事柳大人你一男人就别掺和了吧。”

柳青衣向后退了一步道：“你们自便。”

鬼婳道：“云落我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以前我们听命的主子姓唐，我处处压你一头，如今我们听命公子，你处处压我一头。也算是风水轮流转，我倒是也无话可说。”

论能力鬼婳在云落之上，此事其中缘由场上三人心照不宣，因为鬼婳有与她能力相称的野心，而这点她自己也不否认。

云落冷声道：“所以你是针对他。”

“不，我是针对的是现在的他。以前他跟着公子无名无姓无身份却也半步仙道，如今再见，虽公子默认了他这个徒弟，但他修为全失，记忆全失，还是绝脉，跟废物有什么区别。”鬼婳从心境中取出一枚银色的铃铛“那日公子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把他安顿在客栈后在他床头留下这枚铃铛就走了。”

“开始我本以为是什么带灵气的小玩意，后来细看才发现是这么个宝贝。这火萤蛊已同类为食，可解百毒，可食百蛊。千年难遇一只，与其放在他那荒废，倒不如给我更能发挥它的作用。”鬼婳端详着手上的铃铛，隔着镂空的花纹缝隙，里面有一团幽光忽明忽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呼吸。

云落从楼里掠出，怒喝道：“放肆！”

鬼婳也一跃而出，眼神冰冷：“论实力，你拦不住我。”

两人在空中对了一掌，力量不分上下，互被振开，落地后两人都没有片刻犹豫，直击对方要害。

一时间，街道上红白交错，两人招式几乎相同，攻势致命却也柔美，看着不像是在打架倒像是两个倾城佳人在切磋舞技。

“你觉得谁会赢？”声音是从柳青衣的背面传来，那是小女童特有的声音，稚嫩清脆如涓涓溪流，却带着一种与之不符的温婉圆滑的语调。

柳青衣打开手中的折扇摇了摇：“鬼婳不是说了吗，论实力拦不住她。而且她明知结界是你开的，也没有就此罢手，显然是要拼命。”

柳青衣回头问道：“所以你有把握拦住她吗？”

“没有。不过……”苏念寻停顿了一下，眯缝着双眼笑意更浓“我带的帮手，他有。”

云落虽十分了解鬼婳的招式，但终归是技艺略逊一筹，几个回合下了，已经有些吃力。她向后一跃，想与鬼婳拉开距离。

“想跑。”鬼婳冷笑着，右手掐诀，一段红缎从她袖中飞出，幻化成数条红蛇直击云落心口。

云落飞快推出一掌，将几条红蛇打落。红蛇落地立刻就变成了一缕红烟消散。

没被打落的三条红蛇，吐着猩红的信子，交错在一起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红蟒，朝霜笙扑来。

“刺啦——”

一支黑羽划破空气，从红蟒的七寸穿过，红蟒被切成两节，变回两段丝缎飘落在地。

黑羽钉在地上瞬间消散在空气中，随后无数黑羽凭空出现，将鬼婳围在其中。

黑羽锋利如刀，鬼婳被困其中难以招架，衣服被划出了好几个口子。她怒喝一声将身上大半真气泻出，振开哪些黑羽，然后猛地向上一跃，眼看便要出阵。忽然心口猛的一缩，她清楚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穿过了她的心脏，灵力顺着心口那个洞一点点的流逝。

鬼婳喷出一口鲜血，重重的摔落在地。鲜红的血从心口汩汩流出，与她那同样鲜红的衣服融合在一起。

数支黑羽凝聚，桃刃从中走出。

鬼婳奄奄一息，看着天空虚弱道：“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弱肉强食，上一刻是宰割别人的刀俎，下一刻就有可能变成刀俎下的鱼肉，总有一天也会轮到你们。”

鬼婳慢慢闭上眼睛，苏念寻和柳青衣也从楼上下来，来到这边。

柳青衣道：“灵域是修士灵力所凝结的空间，人之将死灵域便崩塌了，东西还拿得出来吗？”

苏念寻道：“放心，尸骨未寒，灵域才刚刚开始坍塌。”

苏念寻蹲在鬼婳面前，一根手指点在鬼婳眉心，眯缝成月牙行的双眼徒然睁开，灰白无光的眼瞳中一抹粉色光晕流转。

没找到堂堂青丘公主竟是个瞎子。

“狐媚之术。”云落看向柳青衣：“有用吗？”

柳青衣诚恳道：“我也是刚知道媚术可以这么用。”

鬼婳的眉心闪动着一道光，那颗银铃浮现而出。

苏念寻将银铃收好，眯着眼睛笑道：“一般的媚术当然没用，但我的媚术已修到极致。”

该拿的东西已经拿到，桃刃没有多做停留，立马就出了结界。

苏念寻道：“那，后会有期了。”

柳青衣摇着扇子道：“之后的事就拜托两位了。”

随着苏念寻的离开，结界瞬间解开，四周的景象都消失，变回了客栈房间。房间里的窗户也完好无损，隔着窗户依稀还能听见欧阳青在训斥刚刚围观的人。

柳青衣回到窗前坐下：“还好把你叫来了，不然还没等桃刃来，我就要先西去了。”

云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鬼婳的尸体，忽然有一种物换星移，时过境迁的感觉。

余温消散，鬼婳的尸体也化成零碎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