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回梦过去

“岚修我想下山。”

“不行。”

“岚修我想回客栈。”

“不行。”

“你除了说不行还会说点别的吗?”

“不许下山。”

书房中的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唐晗枫直勾勾的看着坐在对面看书的岚修，顿时有了山穷水尽无计可施之感。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呐，唯独这家伙没变还是这么油盐不进，以前一言不合他大可动手，现在一想到他这这没修为的身体就想叹气。

“岚修我饿了。”话刚说完唐晗枫的肚子便很配合的叫了一声“咕噜”。

这也是唐晗枫最头疼的地方，身体没有修为就意味着不能辟谷，不能辟谷就意味着要吃饭，灵虚禁饱食，禁荤腥，都是素得也就算了还清淡的出奇，他都觉得自己都快变成兔子，山羊什么得了。

岚修感知附近的气息后道：“送饭的弟子快到了。”

唐晗枫不满道：“天天吃草，我要吃肉。”

“那是菜不是草。”

“都是绿油油有什么区别。”唐晗枫一把夺过岚修手上的书“岚修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兔子成的精。”

“别闹。”岚修伸手想把书拿回来。

唐晗枫将书藏到身后：“你让我下山玩一天我就把书还给你。”

“既然你喜欢就留着吧。”岚修走到门口御风而去。

他几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以前每次抢他的书都凶得要死。唐晗枫看了一眼手中的书，不由长叹了一声：“孽缘啊！”

只需要一眼唐晗枫便知道这书是清心咒，原因不是多喜欢而是抄多了。入了灵虚山门后他频繁触犯门规，起先还是罚抄两万三千条门规，后因屡教不改，改罚抄清心咒，每次一抄就是三千遍，早已烂熟于心，倒背如流。

夜已深，整个灵虚被寂静包裹，唐晗枫百无聊赖的躺在屋顶上仰望着满天繁星。

灵虚有严格的作息规定，亥时睡，卯时起。这导致以前的唐晗枫从没有在灵虚像现在这么惬意的看过星星，因为这个点他若不是乖乖躺在床上就定是犯门规被逮着了在书阁罚抄书，根本没时间看。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晚上精力旺盛，早上就想赖床，所以唐晗枫以前还经常错过灵虚的饭点，不过这不是重点，那时的他早已辟谷，重点是饭点前面有晨练，后面有晨读，他通常都是三个一起错过，结果就是又要挨罚。

现在倒好，岚修管吃管住只要他不出静心殿，上房揭瓦都没人管。

唐晗枫叹了口，收回思绪，开始回想六十年前的那一夜。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名字，青萧是他为了应付考核临时取的名字。

那夜的星星应该也是这般亮吧。

晚间的最后一堂课结束，灵虚弟子们收拾好东西，相继离开。

仇凡旋从后面搭上前面少年的肩膀：“青萧今日轮到你我巡夜，你可别想再开溜。”

“仇师兄你多虑了，我回去拿壶酒马上就回来陪你巡夜，够意思吧。”

仇凡旋压低声音道：“你那怎么还藏着酒，要是被岚修师兄发现了，又有得你受得了。”

“放心吧，没这么容易被发现。”青萧拍着仇凡旋的肩膀，潇洒的往前走去。

静心殿玥檀神树下，青萧掂了掂手中的一小坛酒，嘿嘿一笑，心中得意：“岚修啊，岚修，你肯定做梦都想不到我会把酒藏在玥檀树下吧。”

“谁！”正当青萧准备离开时，忽然感觉到一股戾气瞬间从上空飞过，他立刻运气，手中迸射出暗红色的灵力。

那真气细若游丝像一条有生命丝线，与空中的那团黑雾缠在一起，想捆住黑雾。黑雾戾气暴涨挣脱束缚，消失在夜空中。

萧青立刻感知，发现异常处竟然是在鹔方前辈书房，他清楚的感知到鹔方前辈的真气在消散。

此时也顾不上手中的酒，青萧将它随手扔回树下，便立刻赶到书房。书房外竟然设了戒弹。

戒弹和结界虽都是隔离保护之用的阵法，但却有极大的不同，结界引发后，会在阵法的范围内形成防御罩，形成新的独立空间，将外面的世界隔开。戒弹隔离的则是法术，阵法内无法使用任何法术。相比结界，戒弹的设置十分容易学会，但需要极大的灵力维持，所以一般都用在物品上，且阵法范围极小。

这种面积的戒弹萧青还是第一次见，他用术法在戒弹上打开一条缝隙，然后从灵域中取出法宝一念，将身体融入一念，控制一念进入书房。

书房里凌乱不堪，许多书都变成了碎片散落在地，墙壁上有好几道剑痕，鹔方倚靠在倒塌的书柜旁边，身体成半透明，已经开始尘化。

萧青从一念中脱离出来，快步到鹔方身边：“前辈！”

鹔方艰难的动了一下手指朝着窗外一指，虚弱道：“快...走...”

尘化之身无力回天，青萧重重叹气，从窗外遁走。他又曾会不知前辈的用意，关心则乱，岚修急促的步伐，就算不感知也可以清晰的感觉到。

可还是晚了一步，鹔方前辈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一声琴音过后，大火笼罩了世界，眼前只剩一片火红和炽热的空气。

此情此景似乎与记忆更深处渐渐重叠。

熊熊大火焚烧着巨树，小孩疯了一般朝巨树扑去，哭喊道：“白桐！白桐！”

一旁的老人拦住小孩不要命的举动，向对面的欧阳家主询问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欧阳家主不屑道：“这孩子天生痴傻，不必理会。赶紧淬炼法宝才是正事。”

巨树被烧的焦黑，树干渐渐融化，露出一块隐隐泛着红光的精华。

“就是现在。”老人示意欧阳家主。

欧阳家主从心境中取出一块洁白的面具雏形，用真气送入其中，两者在火焰中融合，红光更胜，所有的火焰都被吸入其中。随着红光变淡面具也渐渐成形。面具有着俏丽的脸型，左半边通体洁白，右半边布满红色的眼纹，眼洞里漆黑一片，额头分布在一大一小两对角。

“哈哈，终于练成了。”欧阳家主抬手想将面具收回，面具却极力抵抗。

老人捋着胡子道：“这法器怕是认主。”

欧阳家主闻言收回手，面具浮动了一下，飞入小孩手中。欧阳家主闪身来到小孩面前一把掐住小孩的脖子，将他腾空提起，面目狰狞：“杀了你，唐门的旷世神将就是我的了。”

小孩拼命挣扎，奈何力量悬殊，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这魔掌。

“你干什么！”老人大惊，欲上前阻止，却听到嘈杂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他动作一滞，叹了口气，化作一道烟雾离去。

“呃...”欧阳家主忽然松手，双手捂着心口，痛苦道：“不......不要......”

小孩跌坐在地上，剧烈的咳嗽。

欧阳家主的身体开始扭曲，发出“咯咯”骨头碰撞的声音，几团黑色的烟雾从他的体内飞出，在头顶汇聚成一团黑雾，消失在夜空中。欧阳家主重重倒下，身体枯瘦如柴，嘴巴大张，眼睛大睁布满血丝。

小孩吓得脸色煞白，连连向后退。

欧阳家众人破门而入，看见家主惨死，认定是小孩使用邪术所杀。

面具颇有灵性，好似能感觉的主人会有危险，化作红光，带着小孩撞开围上了的众人，往外飞去。

那一夜，欧阳家几乎出动了所有人，到处寻找逃走的小孩。

小孩不知道该往那逃，蜷缩在草丛之中，轻声抽泣，他努力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以免被发现。

“你就是欧阳家再找的小杀人犯吧。”红发少女出现在小孩面前。她看上去似乎没比小孩大几岁，嘴角含笑，双眼眯成月牙。

小孩问：“你是来抓我的吗？”

少女不语转头看向身后，小孩顺着她的目光这才发现还有一位男子，白衣白发，紫眸深邃，他问：“要跟我们走吗？”

孩子像是被沟了魂，痴痴的问道：“你是神仙吗？怎么长得这般好看？”

男子笑道：“我是妖，你怕吗？”

小孩摇一摇头，又道：“我可以叫你小白吗？你全身上下都好白啊。”

少女噗笑了一声：“小白怕不是你养的什么猫猫狗狗的名字吧。”

小孩胆怯的看了一眼男子，发现他并没有生气，反而笑的温柔。

“真得可以跟你们走吗？”小孩哽咽着看向男子“欧阳家很厉害，他们还在抓我。”

“所以你今后要做得就是比他们更强，这样才不会被抓到。”男子转身朝前走去。

“小白，等等我！”小孩从草地里站起来，努力跟上男子，想要拉住他的衣袖“我想和你们一起走。”

少女跟在他们的后面问道：“公子，刚飞走得那坨黑色的东西是魅......”

少女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唐晗枫努力的想听清她后面的话。

是什么......

唐晗枫惊坐起来，思绪渐渐清晰，原来是睡着了。现在的身体还真是到点会饿，夜深会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