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应是旧时事目录

第3章第3章应是旧时事

八九点钟的太阳,早就从天际处跳了出来,红彤彤的露出温暖的笑容,将整个城市的身影从清晨懵懂的薄雾中一处处唤醒,有高处繁华肃穆的摩天大楼,也有低矮破旧小楼中喧嚣热闹的市井烟火气。

就在这二者的交汇处的中间地带,赫然停着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半开着车窗,飘出丝丝绺绺的白烟,黎阳坐在里面,手掐着烟握着黑色的名片,一动不动的望向阴暗的巷子深处中某处小楼的入口。

他一路悄然跟着白杨来到了这里,看着白杨进入了背光的楼门入口就再没出来,徒剩一辆掉漆的电动车搭拉着头盔,孤零零的停在墙角,看样子,这里就是白杨的住处。

这个地方,一抬头就能看到远处高耸矗立的大楼,依稀还能辨认出那是带着露天泳池的高档居民楼,而再直视的时候,就是这样灰暗陈旧的泥土墙面,贴满了各种小广告,活像一个低幕垂危的老枢,苟延残喘,感受不到一丝生气。

从昨夜看到白杨的第一眼起,到早晨与白杨的正面相照,他想过白杨可能是遭遇到了困境,才会是那副消沉颓靡的模样,却不想跟着他到此,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怔。

再缓过神,已经有泪滴在了他的手背,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心情,是可怜白杨的落魄还是高兴总算再次见到了他,亦或是怨恨?他以为,八年的时间足够让他有所放下,哪怕一丝一毫,直到今天,他才彻底明白,原来他从未放下,也从未放过自己。

一想到白杨当年走的那么决绝,就在他表白的第二天,走的干干净净,连一句告别都没有,再之后联系,就是空白屏幕上跳动出来的红色感叹号,就连电话也是冰冷无情的女声,一遍又一遍鞭打着他的心,他疯了一样四处寻找,却发现他把所有人都删了,就好像要把这里所有他存在过的痕迹抹除的一干二净。

就那么讨厌他吗?讨厌到不惜断了与其他人、其他事的所有联系,只为斩断和他一切的瓜葛?八年,八年还不够吗?还要在他主动递上自己的名片时就那么一秒弃如敝履。

他的手中慢慢缩紧,黑色的名片很快被揉成了一团,和泛白的关节混合在一起。

黎阳,你真贱!这些都是你自找的,明明知道对方对你的恶心,却偏偏送上门来自取其辱,还在这里为那个不值得的人心疼,你真他妈活该!

他转过头,强迫自己不再看,干脆踩下油门,一脚到底……

一周,接下来的一周,白杨都没有在酒吧里再碰到黎阳,当然,他也觉得理所应当,本就不同轨迹的人生道路,不过萍水相逢的匆匆一面,他想,大概这辈子不会再有瓜葛了。

这天晚上天色刚黑,白杨就已经换好了工作服在吧台开始调酒,慢慢的,他察觉到,今天有点不对劲,似乎今晚来Soul酒吧的人有点过于多了,还以女生居多,多数人拿着横幅,看起来像是在等着什么重要的人物。恰逢此时薄荆走了过来,他本着燃烧的好奇欲问了一句:“今晚是不是有什么活动啊?”

薄荆瞟了一眼台前,转声淡淡回应:“哦。有一个比较著名的乐队今晚过来表演。”

薄荆没再多说,他也没再多问,又聊了几句,薄荆就离开了,说是要去工作,具体做什么,他还真不知道,来这里虽是薄荆介绍,可薄荆可却不是酒吧的职员,至于薄荆职业是什么,薄荆似乎不愿提及,他也从未多问。

“啊──”

一阵尖叫声刺耳贯穿而过,随之而来是马上响起来的躁动轰鸣的音乐声,乐队持乐器一个个登场了。

狂欢,正式开始。

舞台搭建的很高,隔着一个舞池,说远也不远,刚好让他看清舞台上面主唱的面孔。

许文!又是一个熟悉的面孔,大学时期他们曾经一起组过乐队参赛,那时乐队里的成员也有黎阳,这些年,他不是没有听到过许文的消息,正当红的知名乐队,大街小巷到处都循环播放着他们的歌,他怎么会关注不到,只是他很奇怪,这么大名气的乐队又怎么会来到如此小的一个酒吧里面表演,实在不是他多疑,这酒吧的规模实在不像请得起大明星的样子。

“小哥,来一个梦幻泡影。”

“小哥,来一个蓝色海洋。”

没办法,人多,要酒的人也多,多的也无法让他有多余的时间再去想其他的。

乐队只唱了一首歌就下场了,众人纷纷唏嘘惋惜,恨不能撒钱多来几场,他也惋惜不够听,但也只在心底默默送上几句惋惜之词,恕他一个穷鬼,说不出撒钱这么豪气冲天的话语。

他还没有默默惋惜多久,就被匆匆赶来的经理突地叫停,赶来的经理附在他的耳侧悄悄低声:“赶快,送三杯拿手的调酒到贵宾室。”

他应下,手中下一刻飞速运转,心际却“突突”直跳,三杯?刚刚的乐队好像就是三个人,又是贵宾室,莫不是这酒是为他们准备的?要真是这样,他还是尽量不要过去。

可他的想法还来不及实施就被经理拖拽着端着酒拉走了,拿着酒,他也不好推搡,再把酒撒了,怕是惹怒了经理,他的工作也别想要了,所以他也跟着亦步亦趋的走进了贵宾室。

本来他还想着带着口罩和帽子,想必许文也是认不出来的,他只要不出声,放下酒悄悄的开门离开就行了。

岂料他刚放下酒,许文酒跳起来指着他捂嘴大喊:“白杨!你是白杨!”

眼睛睁的又圆又大,十足的震惊状,说罢一把拉过抱着他开心的拍着他的后背哈哈大笑,他一面忍受着来自许文大力的暴击,一面在心底暗自吐槽,这口罩和帽子,他带了个寂寞,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能认出他?不过这么长时间未见的好友,他也是来自心底涌动的兴奋。

“我去,你怎么在这儿啊?”

“嗯……”他想了一下,回答:“我在这儿工作。”

“工作?”许文还有些疑惑,随即又恍然大悟道:“哦──驻唱。”

白杨还没反驳,许文就拉着他自顾自地介绍:“哎,各位,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啊,白杨,音乐鬼才,我敢打包票,在座的论创作能力和唱功,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他,当然,包括我。”

这话说的太高调,语惊四座,房间内所有看向他的目光皆是不可置信,把白杨本人都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没有的事。”

他的否认在周围的惊呼声中显得薄弱无力,一旁站着的经理更是直呼:“天哪,我都不知道我的店里有这么一尊大神。”

什么呀,他想反驳,却又被许文打断:“经理,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这么好的人才给你打工,你却让他去调酒,浪费呀。”

“我的错,我的错,小白,谦虚过度了啊,这么大才华不显山不露水的。”

“我真不是。”

他扶额无奈,手却被许文身后一个乐队的人拉住:“久闻大名啊,许文以前就提到过你,幸会幸会。”

以前?对啊,所以那是以前的事啊。

“没有,他瞎说的。”

“哪儿瞎说了,你丫少给我装模作样啊。”反驳许文的是白杨的一个大大的白眼,被他自动忽略,转而换了一个话题:“说起来,你这家伙都消失了八年多了吧,这么多年,你就忍心也不给个信,还拿不拿我当兄弟了。”

许文的话让白杨彻底噎住,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挤出一句:“抱歉。”

“道歉?”许文不依不饶:“道歉得有诚意呀,来点实际的,今儿我正好没事,出去不醉不归,你请客。”转头对着经理询问:“经理,人我借出去一会,您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今天就算给白杨放假了,工资照发。”

“得嘞,谢谢您,我们先走了啊。”

也不等他同意,许文向同行的人一摆手,就径直揽着他的肩膀大步踏出了门,带着他来了一处烤串小摊,正值子时半夜,烤串摊没几个人,对于他们来说也安全,不会有无关紧要的人来打扰。

一杯烈酒下肚,许文开口就问:“哎,这些年干嘛了,也不见你唱歌?”

心,空了一拍。

带着白杨放下酒杯的动作也有一瞬的停滞,没有正面回答:“如你所见,打工挣钱啊。”

“行了。”显然他的回答许文不相信,“还不知道你,家里富的流油,还挣钱。”

许文说出是调侃的语气,没带着任何恶意,却还是让他的心狠狠疼了一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仿佛只有这苦涩的辛辣才能浇灭他心中的不安。

许文也察觉到了白杨的不对劲,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

白杨也不想隐瞒,单刀直入:“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破产了。”

他说的直接,却让对面听的人有些震惊,片刻的沉默,是许文沉重的叹息:“唉,人生无常啊,不说了,喝。”

又是给白杨灌了一杯,刺鼻辛辣的味道还停留在嘴里,许文又开口了:“说实话,你这才华,不当歌手可惜了。”

话音结束,酒刚好下肚,似火烧的灼热感一下传遍白杨全身,他不经常这么喝酒,一下连干三杯,还真有些上头,“不做了,早就放弃了,就连吉他现在也早就生疏了。”许是带了些醉意,他也被带着悲伤浓重起来,连口气都是多愁善感的悲戚,听的许文心头一恸。

“哎,说真的,我有个想法,我开了个工作室,正缺人,你来我这儿呗,咱一起干,什么生疏不生疏的,练练就好了。”

“不了,谢谢。”这话几乎是许文话音刚落地的一秒他就脱口而出,在许文看来实在不具备可信度。

“你别急着拒绝,再仔细考虑考虑……”

话未说完,被白杨提着酒杯堵了回去:“是兄弟,就只喝酒,来,干!”

他们喝了三个多小时,直到天光泛白,许文也絮絮叨叨的说了三个多小时,得到的都是白杨的拒绝,临别送际,许文还不死心,将白杨堵在巷子口,硬生生加了白杨的微信,要了电话才罢休,在上车前还补了一句:“我等着你的回复,希望你认真考虑。”

等到许文开着车转过街尾,白杨才敢捂着发疼的肚子一步步趔趔趄趄的踏入家门。

“哐──”在铝制的板门撞到生硬的墙壁的那一刻,他还是没忍住,疼的蹲了下来,长年送外卖的饮食不规律,也让他落下了胃疼的毛病,不敢吃任何刺激的东西,比如说昨晚的白酒,可他却任由自己空腹喝了许多,不是自虐,只是他觉得,胃疼也挺好的,最起码,生理上的疼痛可以掩盖他心里的疼痛,不会让他想起梦想这个词。

梦想,曾经他引以为傲的目标,现如今也成了连谈及都没有勇气的字眼,这样的他,懦弱让他自己都从心底里唾厌。

他望向天边的晨光熹微,照亮了不远处的街道,却照不进他这昏暗的巷尾,光明与他,早就成为了可望不可及,他不敢想,想了得不到更会让人绝望。

所以,试问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又怎敢直视阳光呢?

而这晨光的温暖却撒在了一处高楼的寝卧中,此刻里面的人正穿着一袭睡袍站在落地窗前打着电话,里面响着的是许文的声音,“我觉得,他大概率不会同意。”

“嗯。”男人刚想挂,许文又立即补充:“你在哪,我去找你说一些事情,有关白杨家里的事情。”

“国贸大厦1611。”

“好。”许文才挂了电话,对着司机:“秦师父,去国贸大厦。”

“怎么又要去国贸大厦?”身边有同行的工作人员在问他,他们刚从那儿出来。

“扶光在那儿,找他有点事。”说完转头看向车窗外不再言语,白杨这事怎么说的让人心疼呢?他可得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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