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4章又是故人

因为上次许文对白杨的一通猛夸，经理已经深深地记住了他，一直在不停地劝说他上台进行演出，而他的拒绝在经理眼中也成了过度谦虚的低调，正当他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向经理解释自己不能唱歌的理由时，一个人的到来逼着他提前说出了所有。

而这个人也是他的老朋友了，是大学的舍友，林奕。

遇见林奕的时候他竟然很快就适应了，想来也是最近遇见故人的频率太高，他的适应力也跟着增强了。更巧的是，林奕也向他发出了邀请，不过是和许文不同的工作室，但是看着满面期待的林奕，白杨只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上哪里怪，他想，似乎这些事情撞在一起的频率太过于诡异的巧合，才会引起他异样的感觉吧。

他思考着，林奕还在等着他的答案，经理也站在旁边帮着劝导他，终究他还是瞒不住的，再没犹豫全盘托出原委：“林奕，我唱不了歌了。”

“什么？”林奕没太听懂什么意思。

“我的嗓子前几年出了点意外，毁了，除了正常说话，其他的做不到了。”他没说是因为什么，只是简短的叙述了结果。

其实还是在八年前，父亲的公司资金周转出现问题，瞒着所有人，父亲借了高利贷，但后来公司还是倒闭了，借的高利贷根本无力偿还，催债的人上门一把火烧了他们的住处，白杨在浓烟滚滚中躺了一个多小时才获救，之后醒来就发现说不出话了，家里没有钱，他也只是经过了简单的治疗，保障自己可以正常说话即可，其他的再也无能为力。

不是没伤心痛苦过，只是那时候家里的情形不允许他花费过多的时间去浪费在无关紧要的情绪上，慢慢的他也就慢慢适应了，也或许，是他以为的适应，要不为什么他从不愿意提及失声的事情，要不在此刻提起的时候，他竟然心里会如此难过。亦或许在那些他自以为看不见的岁月里，有些伤早就发烂流脓变成了他心里无法愈合的伤口。

“对不起。”

林奕在向他道歉，他强忍下心头涌动的痛意，露出无所谓的笑容，假装的尽量无关紧要：“没事，早就过去了。”

知道了这些，他以为林奕自然也会不再提及此事，可偏偏林奕再次开口：“白杨，你的才华，可不仅仅限于唱歌，作词，作曲都是你的强项，这些可不需要你费嗓子吧。”

他被这些话怔住了，一时间有些失神，回过神过来时，第一反应还是拒绝：“算了吧，我早就不行了。”

“你……”

林奕还想劝说，被白杨一杯酒堵在身前：“喝酒，少说话。”

林奕一饮而尽，没再吱声，不过还是在临走的时候加了白杨的微信和电话，他还是想给白杨留一个机会，也为那人。

送走了夜场的客人，白杨换好衣服踏出门口，迎接而来清晨明媚的阳光，驱散着昨夜轰杂的嘈鸣，逼迫自己驱散一夜未睡的困意，他还有事要做，暂且不能回去休息。

今天，又是他去还债的日子，一个月一次，定时定点，他不敢亏欠，不然高利贷的人就会带人寻到他的家门口，他无所谓，就怕会伤害白微，他的妹妹，也是唯一的亲人。

这也是他三番五次拒绝去工作室的原因之一，他身上背负着那么多的外债，早就失去了拼搏的力气。他不敢耽误时间，重新振奋起精神，骑上电动车赶往还债的地点。

在那里附近刚好有一个早餐店，热气腾腾的烟雾缭绕中满是香味，忙了一夜，他也有些饿，看了一眼时间还够，就想着先填饱肚子。

“小伙子，吃点什么？包子、油条、豆腐脑、小笼包……”老板娘麻利的报出了一串名字，白杨却不敢随意选，而是首先打开了微信和支付宝，数了数卡里的钱，心里默默盘算，大部分的钱要拿去还债，除却这些再加上白微留下的生活费和学费，他算了算，微信还能剩下3元，支付宝还有五元，他又看了看墙上贴的价目表，刚好够吃一笼包子和一碗豆浆，于是向着老板娘点菜：“您好，给我来一笼包子和一碗豆浆。”

“得嘞，一笼包子，一碗豆浆，您里边坐。”

在老板娘的呼喊声中，他刚坐下面前就端上了包子和豆浆，透着肉香窜入鼻翼，他也顾不上烫，夹起一个包子就大快朵颐起来，边吃着他边等着旁边借贷公司开门。

半个小时过去了，白杨吃完了早餐，那里没开门，他又坐着等了一会。

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从店里的座位上挪到了门口等，还没开门。

又等了一个小时左右，纹丝不动的大门终于耗尽了白杨全部的耐心，他踱步走到早餐店门口，问道：“老板娘，请问旁边的那个公司是不是今天不上班啊？”

“哪个？”

白杨指了指借贷公司所在地，应声：“就那个，蓝色的大门。”

“那个啊──”老板娘拉长了声调，明显有答案了，白杨听着也凑前了一步，“早就关门，好像是因为什么违法经营被封了。”

被封了？他正满心的疑惑，老板娘却忽地眼睛一亮：“哎，正好，刑警官快来快来，这儿有个人找你们前几天查封的那个公司，正好你和他解释，我也说不清。”

白杨闻言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棕色外套的中年男子一脸肃穆庄沉的站在他的面前。

“你找那个公司干什么？”男子问他。

“我……家里欠钱，我来还钱的。”一下子被刑警这么严厉的盘问，他还有点慌，连说话都带点结巴，这个样子都把对面的警官逗笑了。

“小伙子，你别紧张，我就是简单问你一下，不过看来你们家也是这个借贷公司的受害者啊，回去吧，从今往后，都不需要再还什么钱了，这里已经被彻底查封了，公司里所有的底账也已经一并被消除了，回去吧啊。”

警官说完，白杨却一动不动，保持着一样的姿势，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愣着干什么呀？”

“您说的……是真的吗？”他是近乎颤抖着说出了这句话，内里是不敢相信的狂喜。

警官打笑着掏出警官证稳稳地放在他的手里，“喏，我的警官证都给你看了，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嗯。”握着烫着金字的印章证，他不住地狂点头，脸上堆积挤在一起全是满满当当的笑意，任谁都看的出来，他是真的高兴，可笑着笑着，他慢慢地蹲下，眼泪夺眶而出，他是该哭，这些年的压抑，他也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发泄一次，他实在，太累了……

当他抬头，刺眼明媚的阳光一下子晃进了他的眼睛，可他却强撑着不肯闭眼，他在想，这么好的阳光，总算有一束照进他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