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赵老九坐下说：“蒋司令，我们是同一战线的朋友。”见对方皮笑肉不笑，他慌忙改口：“盟友、盟友。”

蒋兆沿眼瞳深眯：“盟友？你？”

赵老九拳头紧握，牙关咬得腮帮子生疼，蒋兆沿在他眼里不过是个靠爹的公子哥，在蒋兵占领江州之前，他老九才是呼风唤雨的地头王，牛鬼蛇神见了都得绕道走。

蒋兆沿不屑于跟黑帮打交道，在绝对武力面前皆是上不得台面的绣花枕头，一个拿炮一个拿刀，能比？

赵老九被羞辱也不恼，至少面上不能恼，“蒋少帅年少有为，就算我老九再年轻二十岁恐怕也望尘莫及。”

“马屁少拍，几个孩子还饿着，请自便。”

赵老九左右扫视了圈，除了江楠皆陌生，他死舔着脸压低声音道：“蒋司令，明人不说暗话，我老来得子最后却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此仇不报难消怒火，俗话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泉州那块地，要是你想要，青虎帮任你调配。”

黑帮干不过军阀，只能让军阀干军阀。

赵老九孤注一掷，赌的是蒋兆沿的野心。

身后几人或立着、或站着，气氛好生凝重，谁也不敢打破僵局，只有林舟百无聊赖地翻着菜单页。

赵老九继续在蒋兆沿耳畔悄然说了什么，“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今天这顿饭无论如何都得记我头上，我还给你准备了后场。”

“——小蝶”

黄小蝶被突然点名，愣了愣，随即回过神优雅走向前来，赵老九双手摁肩，黄小蝶跌坐在蒋兆沿身旁，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赵老九又凑近道：“蒋司令，您的期刊我可从未没落下，男人嘛总会对没吃到的念念不忘，如今我只顺东风、不卖人情，您啊……尽情享用。”赵老九把后四个字说的极极其旖旎。

蒋兆沿面色瞬间变冷：“把你的人带走，我只说一次。”

赵老九靠这招拉拢了多少人？他竟一时半会没反应回来，报刊上不写着蒋兆沿为黄小蝶争风吃醋吗？如今人送到嘴边都不要，这太令人费解了，但他确实不敢再说第二次。

赵老九回头时余光突然瞥见林舟和孙小帅，那一刹那他好像突然懂了什么？

“蒋司令，容我再跟你引荐一个人，这位是余星野，九龙影业签下的第一位男星。”

蒋兆沿抬首，眸底闪过一丝异色，这抹光稍纵即逝，但逃不过眼尖的狐狸，原来如此。

余星野做戏子时被唤为虞美人，多情的男人常常把自己当作楚霸王，隔三差五的就去戏园子找虞美人“爱情绝唱”。

余星野见惯了风尘，也了解男人，赵老九跟他使了个眼神，他点点头坐下来，就着桌上的茶水给蒋兆沿斟了杯，递过去说：“多谢蒋司令那日替我解围。”

蒋兆沿大方接过，有些面儿没必要搏，他并不希望别人说他孤傲不近人情。

余星野坐得离蒋兆沿极近，侧身时有意无意间还会碰到对方，肩碰的极其暧昧与心机。林舟猛得起身！茶壶“不小心”被碰倒，茶水顺着桌沿流了余星野一身。

“抱歉，失陪了。”余星野这话是对蒋兆沿说的，可对方没再搭理他。林舟气冲冲地去了卫生间，众人也散了。

洗手时林舟感觉自己行为会不会刻意了点？

“你喜欢司令吗？”磁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舟转过身，四目相对，他们完全是两种类型的人，“他是我哥，我当然喜欢他。”林舟想让他误会的是亲哥。

余星野摇摇头：“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们不是那种关系。”

林舟有些懊恼：“我们是什么关系和你有关吗？”

余星野笑了，笑得极好看，“你太小，跟他在一起根本没有恋人的气场。而且从你刚刚的行为来看……挺幼稚的，你平常应该没少给他找麻烦吧？他这样的人每天都得绷着一根弦，他需要一个温柔体贴的爱人关心他为他排忧，给他暖、床。”

林舟又怒又臊：“你到底想说什么？”

余星野开门见山：“我喜欢司令。”

林舟别过头：“这话你对我说做什么。”

余星野弯下腰：“你小小的，心应该挺脆的，要不然也不会做那些举动，大人的世界很残酷，他以后总会结婚生子，我不怕剖心因为我的骨血没有串联着筋，我玩得起也放得下，那你可以吗？”

字字诛心，句句见血，林舟不想再听下去转身狼狈离开，已经是第二个人在提醒他了，蒋家至今无后，有些东西不是不面对就不存在，更何况他们的关系本就像纸一样脆——为何而接吻，没有承诺，看不见未来，林舟突然怀疑这段关系了。

蒋兆沿点的全是林舟爱吃的菜，接着把菜单递给孙小帅，余星野早就回来了，小舟呢？

墙上悬挂的石英钟不停在转动，滴滴答答敲击心灵，蒋兆沿的心莫名感到一阵慌乱。

“啪——”的一声，他拍桌离场，江楠和孙小帅瞬间感觉不对劲，双双追出去。

卫生间、饭店、店铺、家、甚至是弄堂都没有林舟的影子，人消失了？！

蒋兆沿很生气，眼白布满血丝，面目冷的不像话，仿佛下一秒他要将把江州连根拔起。

霓虹灯的璀璨照耀不亮慌乱的内心，蒋兆沿寻了所有林舟可能会去的地方，一无所获。

最后他又回了小洋楼，卧室空旷安静，越静谧的夜越拨乱不安的心，蒋兆沿坐在桌子边，他手中是林舟搁在饭店座位上的包，鼓囊囊的。

蒋兆沿打开，拿起几件信封，上面写着孙小帅、司机和兵哥的名字，打开信封里面各装着两银元，看来这是打算给大家分红。再往里翻是一个盒子，写有江楠的名字，打开里面是根皮带。翻到最底下是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是一块手表。

蒋兆沿心突突抽了一下，他知道这是给他的，虽然没有写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