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重生
一片窅黑,粗长的铁链穿在琵琶骨上,有人压抑着哭声喘息,铁链慌乱碰撞,纤细苍白的脚踝叫人攥着,凶恶地把腿摁在胸前,这人太瘦,也太没力气了,微小的挣扎一只手就能镇压住。
“你哭什么……明明这么湿。”
“师尊很喜欢这样啊。”
“他也配当师尊么?连人都不配当罢。”
“……”
……
沈宜年惊得一身冷汗涔涔,倥偬半醒着。他做了噩梦,许多残戾又□乱的破碎记忆同他纠缠不清,鼻腔里似乎还浸着血腥气,叫他忘了今夕何夕。
肺腑间剧痛无法抑制,高热几乎要把他的神智撕成碎片,太冷了,沈宜年抬手遮了遮过道里窜来的阴风,这地方低矮又阴湿,砖缝里生了不浅的青苔,时不时还有水从低洼处渗上来——分明是个水牢。
他重生了。一重生就倒霉透顶。
他前世是割腕自尽的,血已流干,魂魄尽碎,就是为了不被那三个孽畜再找回来没完没了地折磨,却万万没想到这样也能被人逆天而行硬抢回一条命。
更没想到的是他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下了乱葬岗不至半日,就又栽回到那二人手里。只是用这身体主人的玉耳珠换了一把糖,何至遭此报应。
何况如今只剩下寥寥数颗。
掌心还攥着那几颗糖,硌得掌心生疼,一并觉了肩胛骨上剧痛不止,原来是锁骨一处极狠厉的穿透伤。他不大能忍受这种伤,痛楚不止是在躯体。
前世那人把锁链穿在他琵琶骨多少年呢。
忘了。
只记得很疼,骨血由着一条粗糙的铁链任意磋磨,每日每夜。
水位仍然在涨,死水不干净,带了潮湿的腥气,沈宜年看了一眼聚着水的低处,抿紧了唇,难得的这一小块角落没那么潮湿,可天知晓这水会不会淹过来。
他见不得水,小心翼翼地把散乱的袍角拣到手中,靠墙环膝,手指被艳色绸料衬得骄矜漂亮,沈宜年垂眸,不是他的手。
他忘记他的手伤过多少次了,甚至于有段时间两只手十指都被硬生生掰断。他原来不那么怕水,只是那几个人实在会玩儿,把他丢在水牢里,伤手用捆仙索缚了吊起来,水位总在涨落,他那时已经是废神了,又不通水性,每每都要呛水,呛水没有不挣扎的道理,这样一来断掉的骨骼,总也好不了。最后被放出来,伤是养好了,腕骨却也长歪了。
沈宜年没觉得有什么,不再疼便是万幸,罪魁祸首却觉得难以忍受,偏要扼断了再长一回。明明是谁捏个诀就能解决的问题。
他们总是这样。用最恶劣的手段把他捏得稀碎,又用最粗暴的法子把人拼补回来,矫治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沈宜年不愿再想,落寞又沉寂地把自己缩起来,稍稍一动便有清脆撞击声,拎起衣摆,只看见两条细银链松松地束在踝骨处,墨黑灵力交织出诡异旋纹,是锢魂锁,他沉默半晌,无言以对。
看似多么小心翼翼地护着,不过就是要长长久久地糟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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