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童稚
沈宜年疼的厉害,昏沉间如何也醒不过来,梦魇交叠,难分真假。
梦里他还是溯虚山的南昳神君,陆景岐刚入师门,七八岁的孩子,小小的一只,粉雕玉琢的,却爱板着脸,不与人深交,严肃得不行,在掩月峰上待了近三个月,除修习外与沈宜年的交谈寥寥无几。
宫映麟一点大师兄的样子都没有,就爱揪着陆景岐打趣,每天把人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才肯作罢。
沈宜年怕小孩,奈何那些个仙门世家一个二个上赶着要把孩子塞给他,溯虚山掌门又是个见钱眼开、极其靠不住的混账,笑嘻嘻地帮他收徒弟,自个儿数钱数的快活。
没办法,沈宜年只好硬着头皮养小孩,看着小猢狲在掩月峰上蹿下跳,每天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
沈宜年方扶额浅寐片刻,便听见前苑里陶瓷碎裂的声音,掩月峰上寂静,这响声简直刺耳至极,一时额上青筋乱蹦,险些摁不住。
等他来了倒是老实了,意外的是宫映麟和陆景岐装的多矜持的样子站在几盆惨遭横祸的细叶昙花旁边,沈宜年无法,木着脸收拾作案现场。
“住手。”沈宜年头都不抬。
意图拾掇起碎瓷片的小孩僵了僵,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站回去,但毕竟还是小孩子,眉目间的失落藏不住。
“多新鲜,”沈宜年看了陆景岐一眼,挑眉,“你委屈什么。”
“不知道小心些?伤到了疼的还不是你自己?”
陆景岐怔了怔,意味不明地望向沈宜年,不知道是难堪还是什么,耳朵尖都红了,嗫喏着道了句抱歉,转身逃也似跑了。
宫映麟笑嘻嘻地背着手看戏:“这小混血真比大小姐还不如,说两句就不成了。”
沈宜年蹙眉,斥道:“别一口一个什么混血什么大小姐,你放尊重些!闯了祸还满嘴浑话。”
“松醪春是我拿的,鹿蜀是我放走的,口无遮拦我认错,”宫映麟举手作投降状,一本正经地数,“但这个可真是陆大小......师弟干的。”
这小子真是生怕他少生一场气,沈宜年咬了咬后槽牙,决定再忍忍:“就知道上蹿下跳,别一天到晚欺负小六了,《八岐鬼抄》都会了?”
“会了啊,”宫映麟笑眯眯地递给沈宜年一把藏在身后的糖,“好了好了,我认错,我不该,师尊别生气啦。你徒儿绝对尊老爱幼、聪明绝顶。”
尊不尊老不清楚,爱不爱幼不知道,聪明绝顶倒是不作假。
宫映麟气人归气人,聪慧也是真的聪慧,往前再数上百年也找不出一个如此天赋卓绝的,每天摸鱼捉鸟气师尊,修行也一日千里。
“哪来的?”掩月峰隐天蔽日,势拔五岳,宫映麟还未修习御剑之术,不容易下山去。
“师祖的,”宫映麟从他素白掌心捞走剥好的一颗,漫不经心答道,“这几日平颜帝君日夜纠缠师祖,连师祖这样的闲人都受不了他。原以为掩月峰是个避灾的好地方,未料到陆景岐吃里扒外,竟把帝君放进来了......师祖只好另投他处咯。”
“能碰上个让掌门头疼的人也不容易,好歹治治他那为老不尊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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