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沉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目录

第4章04沉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

銮驾继续朝启祥殿走,姬芮歪着头说:“芈珩出去办事也小半月了,怎么还不回来。”

刘大监便做思虑状说:“芈侍卫的马脚程颇快,算下来这两日应该回宫了才是。”

有点答非所问,姬芮便不再说话,只想着芈珩快点回来,好与他把酒言欢。

内监将钟离带到幻乐坊,说明缘由后交给了贺掌司。

贺掌司见大王对钟离颇为喜欢,便赐给他一间屋子独住。

“多谢掌司。”钟离看着宽敞明亮的房间微微俯身。

“钟离琴师客气,为大王奏琴的人,我自当好生相待。”微微停顿后,贺掌司继续说道:“你且住下,安心练琴,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就是。只是你还带着脚镣,没什么事就不要出幻乐坊了。”

“诺。”钟离继续俯身答谢。

这几日大王并没有召见他,芈珩也没有来找他,这令他有些心慌。

“芈侍卫,你可知道钟离已经来了幻乐坊?如果知道,怎么不来找我,白袍已经洗好,乐章也已经在心,就等你来了。”钟离无聊地把着琴,自言自语。

不能出门,但是逢人问上两句还是可以的。

这日他看到一个宫女来送东西,模样有些熟悉,仿佛是和他们一起进宫的。不等他招呼,那宫女先向他走了过来。

“钟离,你近来可好?”翠云笑问道。

“我还好,左不过闲来无事奏琴罢了。”钟离说,继而他反问道:“你们呢?”

翠云喜悦的脸色慢慢凝重起来:“我们女子倒还好,只是高吉他们受了净身的罪,听说有两个当天没有熬过去,已经死了。”

“那高吉怎么样了?”钟离神色一紧,忙问。

“你放心,高吉没有大碍,再将养半月就能如常了。”翠云说。

听见高吉无碍,钟离一颗悬着的心暂且沉了下去,可是一想起芈珩,沉下去的心复又悬了起来。

他身份不便,不能在宫中随意走动,可是芈珩可以的,但是进宫都半个多月了,却不见芈珩来找他。

洗好的白袍还没有还给他,承诺的琴音还没有弹给他听,难道他已经忘记了那日晚霞里的约定了吗?

想到这里,钟离的脸上浮现出些许落寞,想来芈珩毕竟是高高在上的侍卫,不记得他也是有的。

只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他也不信芈珩是这样无端失约的人。便踌躇地问:“你可知大王身边的芈珩,芈侍卫?”

“芈侍卫?”翠云确认着问。

钟离点头。

翠云思考了一阵,仿佛想起前几日听人说起过这个芈侍卫,便回答道:“听几个老人说芈侍卫回宫的时候路上遇险,恐怕凶多吉少。”

路上遇险?凶多吉少?

钟离脸色一变,手里的琴差点摔在地上。

他年轻力壮,武艺高强,怎么会这样呢?

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听他弹琴,两人就死生不复相见了吗?

钟离的心兀得宕了下来。

“你怎么了,没事吧?”翠云被钟离毫无血色的脸色吓了一跳,忙问询起来。

良久钟离才勉强恢复了神智,他木然地看着前方,焦距涣散。

“我没事。”钟离低声着说。

翠云不再多说,她出来的时间挺久的了,便告辞离开。

这一夜,钟离睡的极为不踏实,总是来来回回地梦魇。

一会儿梦到芈珩好好地站在了自己面前,但和他说话却又没有反应。一会儿又梦到芈珩被山上滚落的石头砸到,血肉模糊。

兀得就睁开了眼睛,浑身一片黏湿,如水洗过一样。

他坐了起来,屈起双腿,双掌在膝盖处抱住,下巴与膝盖贴合在一起,眼睛里带着挥之不去的惊恐。

看芈珩的样貌也不过二十多岁,这样血气方刚的年纪,真的就这样死了吗?

钟离对此委实感到可惜,可悲,可叹。

既然再不能当面给他奏琴,那便趁现在弹奏一曲,黄泉路上也让芈珩不那么孤单。

想着,钟离拿起床头的木琴,转轴拨弦后缓缓弹奏起来。琴音表心,发出的声音甚是低沉,哀绝。恍若杜鹃哀鸣,又恍若寒蝉凄切。

姬芮派人手沿着出事的山坡翻找了许多次,仍旧没有找到芈珩的尸首。

如今芈珩惨死,却因为找不到尸首不能让他入土为安,姬芮内心也是悲痛万分。

想来芈珩自从追随他起,如今也四五个年头了。多少次芈珩的拼死相救,也早已让他对这个一心护他的侍卫产生了别样的情愫。

若不是碍于一国之主的身份,他段然不会与后宫的女人有所瓜葛,也段然不会等到今天还没有向芈珩表露心迹。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表露过心迹,只是芈珩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只说他是侍卫,只愿做好自己的本分而已。

怕逼急了他,姬芮才没有过分强求。只是怎么也想不到,如今却成了终身的遗憾。

念及此,姬芮是夜就生了一场大病,身体发热,呓语不断。

好在侍奉的妃妾,太医等也没有听清他的话,只做生病后的胡言乱语处理。

医治了好几日,姬芮才勉强恢复了些精神。这日喝了汤药,勉强好好地睡了过去。

“如何?”栾夫人站在塌旁问。

“回夫人的话,大王如今已经恢复了很多,再有几副汤药喝下去想来就要好了。”太医检查了一阵说。

听到大王的身体就要好了,栾夫人及身后几位妃妾不禁一阵欢喜。

只听栾夫人说道:“这几日辛苦太医和众姐妹了,大王既已无碍,你们暂且回去休息吧。”

姬芮没有册立王后,如今后宫里栾夫人最大,众人自然听她的吩咐起身告退。

只是她们难免揣测,大王的病怎么来的这样奇怪。

不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纷纷四散而去。

众人走后,栾夫人在姬芮的塌旁坐下,看着姬芮苍白的,瘦了一圈的的脸颊一阵心疼。

众妃妾不知道情况,她却是知道的。毕竟她陪姬芮的时间是最久的,姬芮心里在想些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然而为了家国,为了夫妻和睦,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趁着姬芮还没有醒来,她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大王啊,您这又是何必呢?妾身自知容颜已旧,无福常伴君身,可是宫里其他姐妹还那么年轻,您怎的就为一个侍卫差点送了自己的性命。您若真的出了事,诺大的晋国又该如何是好?”

自觉说的有点多,栾夫人擦了擦眼泪,不再说话。

长痛不如短痛,也许芈珩这样死去,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她是这样的想的,钟离却不这样想。

自钟仪琴师暴毙,钟离对人生已经没有了期望,只是钟仪临死前告诫他,一定要守护好他的琴。

为着这句话,钟离这才牟足了劲活着。

遇到芈珩之后,那一件外袍给了他久违的人间温暖,也给了他久违的活下去的信念。

如今这信念就向蜡烛上的经纶,还没点亮就已经熄灭了。

他再次变得沉默寡言,与人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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