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7望月思人
沁芳斋虽然偏僻,可是偏僻也有偏僻的好。此刻只有月光渗漏进屋里,再无其他声音。
现下钟离刚醒过来,左右一时是睡不着了,便起了床。
他的动静不大,不过床尾的阿离依旧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惊讶地抬起头,见钟离行动正常,复又埋头继续睡觉。
钟离搞不明白,别人家的猫都是白天睡觉晚上捉耗子,可是阿离,每每见到它都是在睡觉,仿佛怎么睡都不够似的。
左右沁芳斋的老鼠都被它捉完了,倒也无妨。
月光皎洁,也最是望月思人。
地上的铁链和桌上贺掌司赠送的药都被芈珩拿走了,唯有白袍仍旧端端正正地放在椅子上。
钟离将白袍拿在手里比了比,然后将它重新折叠好放进了衣橱。
突然,外屋响起了敲门声。
这大半夜的,怪吓人。
钟离瞅了一眼阿离,这会子倒睡的跟死猪一样,一动不动的了。
敲门声愈发激烈,仿佛是要索命一般。
“谁呀?”钟离问,然后瘸着腿走到门口。
打开门,把他吓了一跳。
是他的师父——钟仪。
“师……父……”
钟离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尽管见到师父应该高兴,可是钟离冥冥中知道钟仪已经死了,怎么会在沁芳斋见到他呢?
比起钟离的满脸惊讶,钟仪的脸色倒是平静很多,不待钟离说话,自顾自地走进了屋里。
“这里暖和多了。”钟仪边说边给自己沏了杯茶,喝完茶,钟仪说:“都怪为师当时太执拗,以至于连累了你。委屈你了。”
在钟离的记忆里,钟仪可不是委曲求全的人,怎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刚想开口,钟仪又道:“好在有你师弟照顾,我也放心多了。”
又不待钟离开口,钟仪站了起来,往钟离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好了,和你师弟好好相处,说来他比你还大上几岁,奈何他拜我比你晚,也没学到什么,那孩子,手指舞剑是把好手,弹琴……”
说道这里,钟仪挥了挥手,叹道:“罢了罢了,我先走了。等你们成婚我再来。”
说罢,一阵风似的从沁芳斋消失了。
“师父,师父。”钟离苦叫两声,没人应答。他兀得惊醒,太阳已经升了起来。
“原来是梦。”钟离自语。
阿离已经不在床尾,估计从后窗潜逃了。
怎么会突然梦到自己的师父?钟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难道是太想他了吗?
等一下,钟离的脑子突然闪过那句话——等你们成婚我再来。
这……
师父是认真的吗?
不对不对,肯定是自己走火入魔了。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正当他想的入魔,门有被急促地敲了起来。
钟离脸上一怔,试探道:“谁啊?”
只听那人说道:“我是栾夫人宫里的,栾夫人传你午后去她宫里奏琴。”
说话间钟离已经打开了门,将传旨的内监往屋子里引。
内监摆了摆手:“不了,我还要回去复命,你可别误了时辰。”
“是,我一定谨记。”钟离弯腰回答道。
“如此,我就先走了。”说完,内监转身离开。
栾夫人是谁?
钟离久居沁芳斋,对后宫主子几乎都不认识,抱着琴四处打听栾夫人的宫殿。好在路上遇到了高吉。
“高吉。”钟离弱弱地喊了一声。
听到有人喊自己,高吉忙抬头四处看,在一处宫门口看到了钟离。一时转悲为喜,忙一瘸一拐地向钟离跑来。
“你怎么了?”钟离见状,担心地问。与此同时,高吉也问:“你怎么出来了?”
于是钟离先回答:“栾夫人宣我午后去她宫里奏琴,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高吉“哦”了一声,说道:“不远了,我带你去吧。”
路上,高吉一瘸一拐的难免叫钟离担忧,便问高吉到底发生了什么。高吉吞吞吐吐,只说做奴才的难免被罚。
说话间就到了栾夫人所住的春华殿,高吉死活不说,钟离也不便追问,只道:“晚上你来我这里,我给你上药。”
说罢,被早上宣旨的内监引了进去。
“你先候着,夫人还在午睡,我去通报。”内监说。
于是钟离便站在廊下等候。
到底是四月的天气了,即便晋国偏北,如今各色花朵也已经开放了。只是到底没有楚国的花来的娇艳。
一时思乡,便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内监喊他的时候还怔怔的。
“你就是钟离?”
前脚刚跨进正殿,钟离就听到了上座发出来的声音。钟离忙站定道:“是。”
“听闻大王和芈侍卫都很喜欢你的琴声,昨儿个我服侍大王,大王醉着还对芈侍卫夸你琴弹的好呢!”栾夫人说。
“小的惶恐,大王过奖了。”钟离忙俯身谢道。
栾夫人嘴角微扬,抿了一口宫女递过来的茶水,淡淡道:“也罢,你且弹奏一曲,为我舒舒心。”
“是。”钟离俯了俯身,在席上坐下。
见栾夫人性格沉稳,脸上略显疲态,钟离就选了一首庄严中略带娇俏的曲子。果然正中栾夫人下怀。
一曲毕,栾夫人舒展着面容笑道:“难怪大王这么欣赏你,果然这曲子弹的直往人心坎里钻。”
几声高兴的赞美之词过后,栾夫人右手一扬:“赏锦缎两匹”。
见宫女捧来两匹锦缎,钟离忙起身谢恩:“多谢夫人赏赐。”
这一起身,钟离姣好的面容再也隐藏不住了。
刚进来的时候,钟离有意低着头,栾夫人刚睡醒,也没怎么注意。这会儿钟离抬起了头,栾夫人也早已清醒过来,不自觉被钟离的面容给惊到了。
这世上还竟有长的如此精致的男儿郎?
且不说旁的,单是白皙的皮肤,玲珑的五官就已经叫多少女子见之而含羞了。而他虽然肤如凝脂,体态纤纤,却又不全似女儿阴柔状,若是将琴弦改为利剑,想必也是一番英姿飒爽。
栾夫人心中一怔,芈珩不就是那番模样,叫姬芮爱不释手!如今宫里又来了个这样的琴师,恐怕日头一久会生出许多流言蜚语来。
念及此,栾夫人笑意渐失,略带训斥的口吻道:“琴弹的不错,不过既然入了晋宫,宫里的礼仪规矩可不能大意,往后小心着些,听明白了吗?”
由热及冷,这一转变叫钟离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主子的性格多变也是常有的,何况训斥的内容也只是寻常的话,倒也无碍。
钟离便磕头离开。
内宫道路复杂,钟离抱着琴兜兜转转,不知不觉迷了路,恍然抬头,忽然一股恶臭直往鼻子里钻来,钟离忍不住作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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