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君子一言（2）

张哲寒母亲有他的时候，身上已中慢性之毒，能把张哲寒生出来，已经是最后的奇迹了。母体带毒丶早产丶再加上先天不足，每一条都能要了只是婴儿的张哲寒的命。

若是想让他与常人无异，每日就要废周枳鹤八成修炼来的灵力。所以别看他平时面上与常人无异，实际没有灵力支撑的话，这具身体就是一个可以随时随地吐血的病秧子。

好在他父亲临死前托付的杨帆友人还算靠谱，把他秘密认作儿子，对外便说妻子生了龙凤胎。庆幸的是，两人生产之日并不差几天，妻子又是在外意外生产，回到老家称伤了身子因病修养，无人怀疑。

可原著张哲寒没等到杨帆，便已在那场灭门之灾中夭折。因此，是周枳鹤亲眼目睹了张家那晚遭受的一切。由于身体太小太弱，一气之下竟昏了过去。再醒来就被偷偷赶过来的杨帆“偷”回家里，养育至今。

张家于杨帆有救命之恩，杨帆本可以明哲保身不救他，毕竟张家已倒，纵使他不报恩，也无人计较。但他还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下张哲寒，在周枳鹤看来，杨帆已是仁至义尽。

好在张家确实有不为人知的藏宝库，稍微大点，周枳鹤便用这些东西组建了自己的势力，并且暗中帮助杨帆成就事业，施展抱负。

现在，杨家在君都瀚海城的清哲镇这种小地方也算得上有名的文学世家。逢乱世只想平安过晚年的杨帆对此非常满意，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张哲寒这个每天都像要原地下线的病秧子。

要不是那位携带系统的穿书人士打着他的名号搅动天下风云，周枳鹤原本是打算再苟两年才开始接触男主的。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这个身世注定不能再牵连更多人。于是索性找上杨帆，告诉他已知晓一切。

杨帆本不愿张哲寒再卷入皇族纷争。毕竟养了他那么多年，基本当亲儿子对待了。但在周枳鹤挑明后，虽有不舍，最终还是在一声叹息下将选择权交给了周枳鹤自己。

张家的遭遇，到底是杨帆的一块心病。

杨帆逃避二十年，看着眼神坚定并无杂念与他对视的张哲寒，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当初从别人手下救出他的张哲寒父亲。回过神来，已泪流满面。

“好，好。活了这么多年，我竟没有你个毛头小子胆子大，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狠狠抹去眼泪，杨帆郑重地看向周枳鹤，非常认真地说道。“义父不会阻拦你去做任何事。只是阿絮，你听着，不管任何时候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的父母一定不会希望你一辈子被仇恨包围。你好不容易活到了现在，不能轻易就……”

“阿絮明白。过去无法挽回，阿絮并不想为先辈仇恨滥杀无辜，但该清算的，该平反的，恕阿絮无法无动于衷。”周枳鹤朝杨帆行了个大礼，已表自己的态度。“不过义父也说过，珍惜当下眼前人。阿絮时刻记得义父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待一切事了，阿絮还要回来给义父养老。到时义父可别嫌烦才是。”

“自然不会。”杨帆老泪纵横，将周枳鹤扶起，拍着他的肩膀骄傲道。“小阿絮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义父不会阻拦。义父就等着你回来。只要我还活着，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

瀚海城出现了一位杨家小公子杨絮。

此人虽生在小城，相貌却美的雌雄莫辨，皮肤更是白的病态，一颦一笑间宛如人间妖孽，引人注目。偏生先天不足，是个十足的药罐子。

得知他也是参与武林大会时，有人笑他身娇体弱一个病秧子，却一心向往江湖，不知天高地厚。

却不想这人当即被杨小公子嗤笑回去。“爷混江湖，吃你们家大米了？用你们保护了？”

随后杨小公子仗着自己有病，无情地怼着笑过他的人。怼到对方脸红脖子粗想动手时，便哎哟一声捂住心口脸色惨白看起来像发病一样倒在小厮身上，吓得人不敢再进一步。

美人虽美，这性子可实在泼辣又闹腾，让人无福消受。惹不起，躲着还不成吗？

随着被骂那方悻悻离场，这场闹剧也随之散去。

“公子，您这口才，真是绝了。”小厮乐呵呵的拍周枳鹤马屁。

周枳鹤——也就是现在的杨家小公子杨絮，哼了一声表示受用了这个马屁。随后他站直了身体，完全没了刚才无理取闹的模样，只是那毫无血色的唇还记录着刚刚的不适。但周枳鹤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回了房间。

与此同时，与周枳鹤同一客栈又同一楼层的一间房间里。

“主子，各大门派已在这几日陆续抵达瀚海城，都想寻找放出张家遗孤消息的人，分一杯羹。目前我们的人已经安插下去了，他们有什么动静都会像主子您及时汇报。”

君子言颔首，表示知道，随即挥挥手让眼前人退下。

当年皇叔昏庸无能，被奸臣掌控一切。到最后更是被异姓摄政王将皇家血脉清洗殆尽，连生个子女都要被指定女人，何其可笑。

若非张家有先见之明留了一手底牌将他秘密保下，这君国怕是真的再无真正的皇族血脉。

如今他从边疆赶来瀚海城，虽有自己的计划在内，但张家遗孤的下落，却是他更在意的。

皇叔忌惮张家，但他忘了，当初若无张家，现在未必有君国。老祖宗明明那么聪明，怎么到了皇叔这里，便像被吸干了脑子似的，非要把张家置于死地。

想起自己这脉因那个脑子被驴踢的皇叔而遭遇的一切，君子言就气的咬牙切齿。

他幼年因为皇叔作死而遭受的一切，以后定会一一讨回。还有张家冤情，有生之年，他也必会倾尽全力为其平反。但在这之前，他要确定张家唯一存活的嫡系血脉是否还再世，不然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君子言愧对为他而死的那些张家将士。

心思至此，君子言忽然想起楼下刚刚的那场闹剧，当下感叹一声。那位若是还活着，怕也是与杨家这位小公子一样大了吧。

被男主惦记了一下的周枳鹤并不知道自己与男主就差了两墙之隔。毕竟他的灵力现在八成都用在了续命身上，精神力更是因为身体的缘故被限制地狠狠的，除非他跟君子言能够面对面交流，否则无法当场认出。

与此同时的关钧，正漫无目的地走在这瀚海城最热闹的集市里。他衣着破烂，俨然一副风餐露宿的破乞丐模样，虽说身上并没有什么太大异味，众人还是纷纷避之不及。甚至有些商贩在关钧稍微凑近时也会蹙眉驱赶。

但关钧没有被这些影响，走累了他便寻一处阴凉地，找个干净地方席地而坐，困了便靠墙打盹，渴了便摸起腰间葫芦，痛快地喝两口水。

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只记得要做好人好事。可这破世道，人与人之间最基础的信任都没有。心软主动做好事的下场就是被人坑骗，钱财尽失不说，人家还欺负他是个哑巴无法自证，而倒打一耙说他偷了别人钱财。

无法在凡人面前使用能力的关钧被那些人狠狠嘲笑了一顿哑巴傻子后才被放过。衣服早就因为被打而变得破旧不堪，伤他可以用能力自愈，但钱和衣服关钧一时半会变不出来。现在身上唯一幸存的就是腰间平时装酒的那个葫芦。只可惜现在里面装的不是酒，是他入城前灌的溪水。

不是城门卫没阻拦他入城，而是关钧刻意收敛气息后，一般人是看不到他的，因此他也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了瀚海城。

做好事那回是特意现了身的，所以才会被人坑骗被打，好在纵使他不刻意隐藏，第二天这些人也不记得他了，倒省得他被持续找麻烦。

只是谁遇到这种事总归会郁闷。

想他关钧可是一向有洁癖的人，如今却被逼的顾不上讲究，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若是能来个能记住他的好心人该多好……

关钧没忍住在心里嘀咕半天。

他真的是烦透了自己这个体质，但在这世道下，这个体质却是他最大的保命神器。

而随着关钧意识放空毫无顾忌的心理吐槽，不远处客栈躺在床上休息的周枳鹤猛地睁开眼睛，眼里全是欣喜。

共享契约只能感应到关钧活着，但意识海却是三公里以内可以沟通无阻的。这就说明关钧已经离自己不远了。

意识到这里，周枳鹤由于情绪太激动，起身猛了，当场俩眼一黑。急的他用还有知觉的右手狠狠地锤了身体胸口两下，才勉强缓过气来。

这具身体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周枳鹤无奈运转灵力，将身体支撑的更持久一些，唇上这才恢复了一丝血色。

原本耗费八成灵力是让他全天可以生龙活虎好与人有一战之力。平时没事只是会用最基础的两成灵力续着命，维持勉强活着的最低耗能，因此才总是一副看着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现在多用了几成灵力确定一时半会和人打一架都无碍后，周枳鹤这打开房门试图在意识海与关钧沟通。

“关关，是你吗？”

关钧被脑内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当即翻身坐起警惕的看向四周。由于口不能言，又是在脑海里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他只得在心里冷声问道。

“你是谁，为何可以在我脑海说话？”

得到了这个答案的周枳鹤原本上扬的唇角缓缓下落。心思百转间意识到自己都被制裁的这么狠，这小破孩肯定更狠，被迫失忆倒是不稀奇了。

但周枳鹤一想到要从头开始跟关钧走一遍流程心里就莫名烦躁。傲娇的情绪一上来便不想主动出这个门了，干脆返回房间回床上躺着，非常冷酷的对关钧意识海吩咐道。

“既然你不记得我了，那我便不强求你找我。不过你要是想知道我是谁，就来瀚海城集市内的来福客栈找我。三日之内，过期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