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4-我信你个鬼
司屿抛下这么一句,便信哉游哉似的看向远方,唇间哼着的曲调苍凉而壮阔。
在那其中,秦悉风看到长行不止的山风与惊涛拍岸的声响。
沉舟侧畔,千帆过尽,风和浪有时转了弯,一路有人被留下,一路也总有人向前。
司屿走过人间,不曾多看一眼。
如离堆所言,秦悉风不足为惧,杀他不费吹灰之力,可是如果真的杀了他,那么司屿自己也会困在对方编造的幻境中,成为幻境的囚徒。
暮色四合,天却是湛蓝的,稀疏挂着几粒星斗。
高速公路向远处延伸开去,尽头与天相接,没入黑暗中。
倏地,天边亮起几束白光,马达声由远及近,救援来了!
红光闪烁,警铃大作,警车与救护车双双停下,车上的人鱼贯而下。
“甘存、刘卿,拉警戒线、摆路桩,王顾勘察现场、拍照,小李配合医护人员救治伤员。”
发号施令人叫杨延东,刑警出身,现在是敦市第二交通大队长。
穿警服的和穿白大褂的在事故现场忙碌穿梭,方汴不敢乱动,直到杨延东举着手电走近,在围坐在一起的四个人身上来回照了一圈,问谁报的警,他才颤颤巍巍举起手,小声说了句:“我。”
方汴那一双眼窝深陷,眼睛下方发青,嘴唇泛白,起了厚厚一层干皮,嘴角上有淡淡的血迹。
等了将近五个小时,精神上受到巨大的折磨,他整个人已然萎靡。
“出示一下身份证。”
方汴发着抖递过身份证,先前与秦悉风对峙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他愁得几小时内老了十几岁,快将自己挠成秃头,“那个,警官,这情况,得赔多少钱?”
他知道自己该为这场事故负责,牢狱之灾不可怕,可怕的是对一个可怜的打工人来说倾家荡产都付不起的巨额赔款。
口袋里录音笔绿灯亮着,杨延东说:“这个,得看家属的诉求,我们也会尽量调解,你是负责人?”
方汴哑声说:“也不算负责人,我就是个帮忙送道具的,谁知道出了这事。”
杨延东问:“你和四名死者,分别是什么关系”
方汴:“高世是面包车司机,开货车的是他外甥夏皋,我们跑敦市和掖兰这条线,一直他开车。他开车稳,从来没出过问题。剩下两个人是特效化妆师和服装师。”
“跑这条线多久了?”
“敦市和掖兰我们跑了三年多,高速今年通车,我们是第一次走这条线。以往都得绕银泉县,组里催着要道具,路上车坏了,修车耽误三个多小时,我们这才换道。路上我接到电话,剧组导演在发脾气,我当时就坐在第二排,外放接的电话,高世可能听到了吧,所以车开得猛,但我绝对没有催他,他们几个都听到了。”
杨延东听到这儿,心中了然。
面包车超速酿成惨祸。
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翻车的都是老司机。
他走到马路中央,看见秦悉风的车,问:“和那辆车撞的?”
方汴赶紧解释:“不、不是,是几头牦牛突然跑出去,来不及刹车就撞上了。”
路上的血已经干涸,但血腥味还是很重,他边走边看对面,一不小心被绊了一下,举着手电一看,竟然牦牛的断头,血肉模糊的,骇人得很。
勘察现场的王顾从中巴车后十几米的地方跑过来,扬声喊:“队长,是牦牛。”
杨延东问:“编号呢?”
王顾不知是恶作剧还是缺心眼儿,把牦牛断头举到杨延东面前:“我们省内的牦牛,编号都打在耳朵上。这个耳标不仅仅是耳标,更是定位器,这样牧民丢失牦牛直接拿编号去畜牧局报案,就能根据定位找到。队长你看,耳朵上没有编号。而且,敦市没有牧区这里是省内最大的戈壁沙漠地带,牦牛吃草又不吃土。再说——”
刚从燕南调来敦市不到半个月,马路街道烂熟于心,可没熟到熟悉牧区分布的地步,杨延东打断他:“——捡重点!”
“再说——最近的一个牦牛牧区,在距离敦市300公里开外的银泉县。总不能是银泉县的牦牛走丢到了这里吧?这儿可是无人区欸!警察的直觉,肯定有阴谋。”
王顾的话与杨延东不谋而合,面包车上死了人,杨延东首先怀疑是他们当中的人得罪了人,他扭头问方汴:“近日,可有与人发生过冲突,或者剧组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方汴摇摇头:“我们是小成本电影,演员也都是十八线小演员,哪儿会得罪人。再说,我们就是个送物料的,要真冲着我们项目来的,肯定是去掖兰片场闹事,半道儿给我们使绊子也没什么用啊。”
杨警官意味不明瞥了他一眼,让王顾控制现场所有人,不允许擅自离开后,自己往对面那辆看上去价值不菲的豪车走去。
幕天席地,秦悉风和司屿靠着越野车,相顾无言。
想起几日前看新闻说西北地区夜晚有狼出没,秦悉风便要身残志坚地起身拾柴生火。
受伤不好好儿歇着偏要上蹿下跳,司屿拦住他:“做什么去?”
秦悉风言简意赅:“找柴火。”
拖着半残的身躯捡柴?司屿无法理解,“捡来做甚?”
“生火。”秦悉风绕开他,“在荒野生火可以抵御猛兽袭击。”
荒野寂静,除了几个人,三辆车,连个毛都没有,再说,他往那一坐,连小鬼都不敢造次,更别提什么野兽。
然而不管是不是无稽之谈,司屿都不会让那半残走出自己的视线,他把人拖回原处:“你呆着,我去看看。”
白灵顺着发丝落在地上,借着沙子作掩护,鬼鬼祟祟爬到秦悉风身上。
不远处有几株灌木,司屿走过去,不一会儿捡回来一捧干枯的小树枝。
秦悉风起身去车里翻打火机,他记得手套箱里有一个。
拖着半残的身躯,找得有些艰难。
司屿看了一眼堆成小山的柴堆,问:“在找什么?”
秦悉风吐出三个字:“打火机。”
打火机?听名字好像跟屿河边生火的人族使用的打火石差不多,他心领神会:“你想点燃那堆柴对吗?”
秦悉风在心里嘀咕,不点燃找来干啥,盖房子吗?
他懒得理这人的“明知故问”,继续翻找。
突然,“轰!”地一声,小柴堆燃起火焰熊熊,火星子噼里啪啦地炸。
什么情况?秦悉风回过头隔着火光撞见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莫名局促,轮到他“明知故问”,“你点的?”
准确来说是白灵点的,但白灵是他的宠物,等同于他点的,司屿点点头,厚着脸皮承认:“嗯。”
那火分明是瞬间燃起来的,秦悉风狐疑:“你怎么点的?”
司屿照葫芦画瓢:“钻木取火吧,可能。”
可能?你自己生的,可什么能,秦悉风真快变身秦悉“疯”:“你还会钻木取火?”
司屿振振有词道:“当然,我不仅会钻木取火,还会点石成金。”
“......”我信你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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