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美术馆不大，两层的构造，分开布置了几个主题展厅。

钟祁把花束递了过去，顾钦予介绍了画展朋友两人认识，被数落一番来过几次回回空手。

“你做什么都这么细致吗？”顾钦予没看几幅画，侧过身找钟祁说话。

钟祁对艺术倒也没什么独特的感知力，顶多算是喜欢，他目光落在一副“星空”上，略有些茫然于顾钦予突然冒出的话，“什么？”

“你喜欢这些？”顾钦予也看向“星空”。

“挺漂亮的。”钟祁也说不出什么具体深刻的感悟。

顾钦予低笑了声，“这幅画是我朋友早些年画的，之前他没名气，回回办展倒贴钱不说，来的人也没几个，我比较惨，每回被拉来凑数。”

“但现在是越来越好了，还有些特地从外地赶来看他画的。”

顾钦予说这话挺欣慰的，毕竟见证了朋友开始的不容易。

“优秀的人在哪里都不会被埋没，只是需要时间才能发光。”

“是这个道理。”

两人在一楼展厅逛完，才上了二楼，二楼的画作比较楼下少了许多，甚至摆放了些艺术作品，厅里光影变幻。

钟祁眸光专注的望着眼前一副画作，白光更加柔和了温润眉眼，黑色碎发散落额前，眼底总是涓涓流淌着一汪清泉，清隽明雅。

顾钦予有片刻的失神，在钟祁移步侧身时撞在他身上才回魂。

“抱歉。”钟祁没想着顾钦予突然一步不挪，对于把人踩了一脚连忙道歉。

顾钦予这才移开步子，嗓音低沉，“嗯。”

没有艺术细胞的人最多只能欣赏画作的表象，就像钟祁只能说出第一眼的观感是否美妙，于是在把展厅上上下下逛了遍，除去遇到的熟人浅聊几句的功夫，便已经没东西可看了。

顾钦予和朋友说了声，两人才离开。

时间还早，并不是用餐的点，钟祁想起顾钦予来的时候是司机送来的，便问了句，“顾总等人来接？”

顾钦予从一小时前就一副懒洋洋没什么兴致的模样，钟祁那会没逛完，看出他困倦征询了下是否提前回去，顾钦予只轻飘飘一句，“看画困”，这会也不见清醒多少，懒懒的瞥了眼过去，“你不送我回去吗？”

钟祁愣了几秒，才无奈的笑，“送吧。”

“这会太早，我还不想回去。”顾钦予从来都知道“得寸进尺”这四个字，挑眉道。

钟祁语气仍旧温和，“那有什么地方想去吗？”

“没。”

两人对视一会，钟祁败下阵来，“顾总这是在为难我？”

顾钦予语调微扬，“嗯。”又带了戏谑，“毕竟钟总有求必应？”

钟祁颇为无奈的拉开了车门，“好。”

想了一路这会该去哪，最后绕到了偏远的郊区位置，车子弯弯绕绕往山里开，顾钦予瞥了眼车窗外淡声道：“你这是想把我找地方埋了？”

“那指不定是顾总把我埋了。”钟祁也开了个玩笑，

顾钦予“啧啧”两声，“那我舍不得，比起把你埋了，我不如在这山林里建个房子，藏起来比较好。”

有意无意的暧昧话语和举动，钟祁只能笑笑，“顾总别拿我开玩笑了。”

山林间风簌簌响着，越往上空气越发寒冷，小镇上的人烟远去，在开了十分钟左右的车程时，才有农家的小房子出现在视野里，钟祁停好车在边上空旷处，顾钦予下车时正好一缕白烟从烟囱飘然而升，是农家灶火的味道。

“汪汪汪。”

几乎是钟祁刚推开院门的瞬间，就有无数道犬吠声传来。

隔着前院的农家，后院围栏里能看见二十多只狗睁着乌亮的眼睛，有大狗有小狗，摇着尾巴欢乐的扒着围栏，甚至有嘤嘤嘤的撒娇声音。

“你养的？”顾钦予有点惊讶了。

两人走进院子里，挨的近了小家伙们更加的兴奋，叫喊声也更大了，钟祁提高了音量才能确保让顾钦予听见，“一对夫妇养着的，我每个月会资助点钱。”

毛色松软的立着一只耳朵的小家伙艰难的从狗堆中钻了出来，眼神亮亮的使了浑身劲的扑腾，钟祁看见了它，蹲下身：“小黄。”

“汪汪汪。”

连通后边农田的另一道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五十上下的老妇人背着竹筐出来，见着钟祁时先是愣了会，反应过来擦了擦手赶紧过去，“钟先生来了啊，怎么不说声，这都没准备什么饭菜。”

钟祁听见动静才在小白脑袋上抚摸了下起身，李嫂已经走近了。

“就正好过来看看。”钟祁说。

“小黄很想您呢。”李嫂笑呵呵的。

“长大了不少。”

李婶开始就注意到了钟先生旁边站着的男人，只是人老了眼神多少不大好，走近了看清面容，顾钦予气质出挑，一看就尊贵，“这是您的朋友吗？”

顾钦予对着旁人一向冷淡，只是意思意思勾了勾唇，听钟祁应了声后，偏头望过去，“所以你是带我过来..”他话语顿了顿，“玩狗？”

“采茶。”钟祁忍俊不禁。

顾钦予眼底掠过一丝诧异，“挺新鲜的。”他倒是从没自己采过茶叶。

“呀，钟先生，昨夜下过雨地里泥土都软了，你们这进去鞋容易弄脏，我去给你们摘吧。”李婶说着就要转身去了，钟祁赶紧拦下，“李叔快要回来了吧，您还是赶紧做饭去，我们自己来就好，不过今天除了讨茶外，还想向您买一些蜂蜜。”

“蜂蜜多呢，您要几罐，哪用买啊，您这么帮助我们，可不能收您钱。”

钟祁只是摇头，“钱要付的，这是两码事。”

李婶拗不过，又见顾钦予在，不大好打扰太久，回院子另一头的柴火房做饭去了，女主人一走，小家伙们一点震慑力没有，叫的山林都有回响声。

“现在过去吧，一会天色要暗了。”

顾钦予不太着急，指了指那只半只身子卡着想出来的小黄狗，“它有什么特别？”

那么多狗，就偏偏叫出了这只的名字，虽然这名字着实普通。

“小黄是我捡来的，那会眼睛都还没睁开。”钟祁看过去，这会见小家伙努力到肉都陷进围栏里还挣扎着跑出来，只能把小东西往里推了推，摸摸脑袋，“下次过来陪你玩，听话。”

“汪汪汪~~”

小家伙执着要出来，湿漉漉的眼睛分外可怜。

但下一秒浑身就炸了毛，发出凄厉的叫声，因为顾钦予弯下腰，伸长手从围栏里把小家伙拎着后脖子弄出来了。

钟祁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小家伙就已经落地往他身后躲了。

顾钦予摊了摊手，“拎脖子不疼。”

钟祁也知道，“它就是胆小。”安抚的摸了摸小黄毛茸茸的脑袋，小黄开心起来，一个劲蹭，“不是要去采茶吗？”

“去啊，带着一块呗。”顾钦予下巴扬了扬，小黄瞪着眼睛凶狠冲他叫。

钟祁想了想也可以，便起身让小黄后边跟着，带着顾钦予从边上一道偏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