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Y015.开车求稳

“一场为迎接春天而举办的演唱会”红底黄字的横幅挂在一处露着钢筋的烂尾楼上，风呼哧呼哧把它刮得来回晃动，像个奈不住兴奋的孩子一样四处乱蹦。

方池开着从他爹那里诓骗来的五菱面包车，咣当咣当在崎岖不平的烂泥路上慢悠悠晃着，除他以外，车里其他几人都梗着脖子，憋着一张通红的脸，随时要吐出来。

“你,他妈能不能踩上一脚油门，给我们来个痛快的！”陈玄被晃得出了一头的冷汗，早上吃的三个包子和一碗小米粥在胃里翻江倒海，随时有可能冲破喉管，倾泻而出。

“不能，我们教练说了开车求稳不求快。”方池说，猛踩了一下刹车，车子再次熄火。

苏雨凉坐在最后一排，和林煦两人抱着吉他还有贝斯，因为方池猛踩刹车，林煦没有防备，被惯力往前甩了一下，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

苏雨凉伸手挡住，林煦的脑袋磕在他小臂上。

苏雨凉蹙眉“啧”了声，阴阳怪气道：“挂着三档踩着15的油门，也没看出来开多稳。”揶揄完侧头问林煦，“磕着了？把吉他给我吧。”

“鄙视！你这是赤果果的鄙视！”方池扯着脖子喊了两句，打开车门，下了车。

“靠！不行了，我要吐了，方池——我他妈吐也全吐你身上！”陈玄捂着嘴巴下车，揪住刚打开后备箱的方池，“哇啦哇啦”吐了一地，没来得及消化的小米粥里混合着肉包子的残渣，溅了方池一脚。

他吐完倒是舒服了，接过林煦递给他的矿泉水漱漱口，挑衅的对方池耸了下肩膀，又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说道：“抱歉，本来想帮你搬架子鼓的，结果没忍住。”

“真恶心。”小茶说着往嘴里塞了半个橘子。

面面相觑，几秒后，四人绕开那滩热乎乎泛着酸味的呕吐物，该干嘛干嘛去了。

“一帮损货，至少给我留张纸啊。”方池低头瞧瞧他那双白色板鞋，弯腰从地上捡起个枯树枝，勉强把鞋子上面的东西扫了干净。

绕过满地的建筑废料，走上露着粗粝水泥石子与钢筋混合的台阶，穿堂风过，地上尘土混着黄沙飞扬，扑了满脸。

苏雨凉低头扫干净头上的沙土，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帕子，自然递给身边的林煦，林煦接过，道了声谢。

苏雨凉没说话，伸出手替林煦掸走留在头发上的几粒黄沙，眼睛低垂，和林煦四目相对，轻声问道：“紧张吗？”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来这的和咱们都是一个路子的。”林煦攥紧手上的帕子，咬了咬唇，犹豫两秒，说道，“帕子脏了，我洗干净再还你。”

指尖还残留着触碰发丝时留下的感觉，苏雨凉捻着手指回味：头发是柔顺温暖的。阳光洒在上面，给它渡了一层薄薄的金；发尾散发出淡淡的洗发水味道，清凉的薄荷里面掺着热烈的玫瑰，和林煦本人一样。

苏雨凉想入非非，心跳逐渐乱了节奏，他舔了舔干燥的嘴角，挪开视线，眼神游移，四处打量着整个场地的布置。

他看上面，看下面，看舞台上挂着的小铃铛，就是不看林煦。

小铃铛被风荡起，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回荡，苏雨凉被这声音蛊惑，“如果你喜欢，可以不用还。”他眼睛盯着铃铛，话却是对林煦说的。

“….…”林煦震惊，呼吸一滞，把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苏雨凉和林煦把吉他贝斯放在场地上，折返回去帮着方池他们把架子鼓和键盘这两个大物件搬上了楼。楼上已经热闹起来，一群一群的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聊什么的都有。

苏雨凉他们找了个空位置坐了下来，坐在他们前面的人听见动静，转头看了一眼，微点头，冲苏雨凉礼貌一笑，作为礼貌，苏雨凉也同样回了个笑。

小茶坐在林煦旁边，低声给他介绍：“那位女士就是“来一场聚会”群里面的管理员。每次的演出和活动场地都是她来操办的。”说着瞄了一眼坐在他斜前方的苏雨凉，话题一转，趴在林煦耳朵旁悄咪,咪说道，“你放心，苏雨凉可不喜欢女生。”

“嗯……”林煦点头，过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小茶说的后半句话。

林煦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小茶，小茶眯着眼睛，朝他暧昧一笑，他又赶忙移开视线，转着脑袋四处看，眼睛在整个场地梭巡一番，最后落到了苏雨凉脸上。

苏雨凉恰好回头，耸了下肩膀给林煦递了个眼神，林煦胡乱摇了两下头，眼睛更不知道该往哪放了。最后干脆合上了眼皮。

上台表演的顺序十分简单敷衍，由举办本次活动的管理员WEI，在一个塑料桶里抓阄，抓到哪一个乐队，哪一个就先上。

第一组上台的乐队是三个梳着整齐背头，身穿正经西装的，大概靠近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站在舞台中间的主唱身体微倾，向舞台下面的朋友行了个绕手礼，“大家好，我们是疯子乐团，给各位朋友演唱一首我们的新歌《genius•crazy》——”

“loop。”苏雨凉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林煦身边。

音乐声太大，林煦往苏雨凉耳朵旁凑近说道：“嗯，所有的乐器跟着一个旋律一层一层叠加，慢慢往上推。这种东西听着简单，想要做好就很难，需要很默契才行——”

疯子乐团表演结束后，又往台上去了几个乐队，大概两个小时后，苏雨凉实在有点撑不住，刚捂着嘴巴要打个哈欠时，台上的管理员用她那不知疲倦的，嘹亮地声音喊道：“下一个是——YOLO乐队！”

苏雨凉半个哈欠刚出来又被这一嗓子硬生生给堵了回去，他难受地捏了两下鼻子，跟在林煦身后，手指戳戳林煦的后腰，小声问：“紧张吗？”

“丑媳妇早晚都得见公婆。”林煦微侧头调侃道。

方池走到苏雨凉跟前，抬肘搡他一下，不满道：“我紧张，你怎么不问问我？”

“紧张吗？”苏雨凉听话问他。

“紧张。”

“那就紧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