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Y019.罚款二十

周末的假期总是短暂的，昨天闹到半夜，今天又一大早爬起来上课，苏雨凉的眼皮实在有点撑不住，在老师枯燥乏味的讲课声中渐渐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眼醒来，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自己一人，他揉揉发麻的手臂，准备收拾书包走人。

“站那别动——”一个沧桑成熟的声音从讲桌后面传出。

苏雨凉看着讲桌后面冒出的半个脑袋，浓密的黑发里掺着银丝，被人用发胶一丝不苟的向后梳起，露出额头上三道异常显眼的抬头纹。

苏雨凉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没动静，抬脚往前走了两步说道：“老师，我知道你藏在讲台后面，抬头纹都露出来了，就别再玩这种小孩才玩的躲,猫猫游戏了好吗？”

“什么躲,猫猫，脚抽筋动不了了！过来扶老师一把。”

苏雨凉紧抿嘴唇，忍着笑意，走到讲台前，扶起蹲在地上动不了的文明，把他架到课桌前，撑开椅子，扶他坐下。

“我前段时间出差带回来一些稀奇玩意，”文明说着朝讲台方向扬扬下巴，“你去那底下把包给我拿过来，老师给你带了好东西。”

苏雨凉走到讲台前，俯身一看，果然有个黑色发旧的斜挎包被随便塞在讲桌底下，他拾起书包拍拍上面的土，估计文明就是因为捡包脚才抽的筋。

苏雨凉把包给文明，站在一旁眨巴眨巴眼，打了两个哈欠，对包里的好东西完全不感兴趣。

准确来说，不是不感兴趣，而是知道那包里的“好东西”是什么。自两人认识并成为他人口中的忘年交后，文明每次去外地出差都会从当地带一些花种子回来。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句话被文明以别样的角度理解，“不一样的人自然也会养出不一样的花”。所以，每去一个地方，便会给苏雨凉带回一个地方的花种。

至于为什么只带种子，不带花？其一是不方便，其二是想让自己的宝贝学生体会种子发芽到开花的过程。

生命何其珍贵，他要让苏雨凉自己感悟。

“老师，”苏雨凉垂眸盯着手里那袋种子，突然问道，“你喜欢吃原味的瓜子还是五香味的瓜子？”他不等文明回答，自顾自说道，“我最喜欢吃红枣味的。”

文明拍拍苏雨凉的肩膀，附和着玩笑道：“等你养出来老师给你炒。”

“那……为了瓜子，今天就由我来帮老师垫付公交钱吧。”苏雨凉大方道。

“兔崽子，老师就值两块钱啊！”

“不，老师值二十块。”

两人一路聊到公交车站，具体聊些什么，无非是瓜子的口味和炒制方法。

生命珍不珍贵苏雨凉不知道，瓜子有哪些口味他摸得倒是挺清。

回到家后，苏雨凉打开电视，随便点了个频道。

伴着电视机里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苏雨凉先把种子放进水里浸泡，后在厨房翻出两个矿泉水桶，拦腰截断，用打火机烤软底部塑料，拿着螺丝刀戳了几个孔，走到阳台，拎出营养土，倒进水桶，浇水，撒上泡好的种子，铺上一层土，放在了自己卧室的飘窗上。

一通忙活，早已把困意和饥饿抛在脑后，他瘫在沙发上，电视里一位购物直播的女主播正语速极快的介绍着某品牌电饭煲的好处，另一位和她搭档的男主播在旁边语气夸张的附和捧场，气氛被烘托到了极致，苏雨凉感觉自己不掏出手机订购一台都对不起俩人的敬业。

改躺为坐，苏雨凉认真输入电视屏幕上显眼的热播电话，手指在碰到拨打键的同时，一通电话打了过来，“喂，苏，邀请你吃个饭，有空吗？”

购物电话没打过去，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雨凉关了电视机，说：“有空。”

和林煦约定的地点是#7酒吧对面的馄饨摊，苏雨凉没坐公交，顺着人行道慢慢悠悠往前走，到达约定地点后，一看手表，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十五分钟。

苏雨凉没进馄饨摊的塑胶大棚，反而跟着人流过了红绿灯，到了#7酒吧的门口。

到了门口又不进去，掏出根烟叼在嘴里，在店门前来回踱步，吸两口，低头看看表，再吸两口，再看看表，直到一根烟燃尽，用手捻灭烟头，又掏出一根，叼在嘴里，拿出打火机准备点火——

“偷偷吸烟，罚款二十。”林煦手指擦过苏雨凉的手背，把烟从人嘴中抢了过来。

林煦把烟抽出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不礼貌。按说这种没礼貌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可是，刚刚，一瞬间，鬼使神差般的，他就是那么做了，像被下了蛊一样，完全听从了本能。

手指骨节修长，指尖圆润饱满，手指夹烟的动作因为店门口五彩的灯光而色|气满满，很是勾人。

林煦突然流氓附身，就想感受一下那手的触感。

他还记得上一次，在那场演出结束后，发抖的指尖上带着薄汗，热热的。这一次呢，在寒冷的室外，如鹅毛飞舞的雪天，身心极度放松的状态下，还会和上次一样吗？

显然是——不一样的。林煦的指尖在烟嘴上转了个圈，若有所思。

“先赊着，下个月还行不行。”苏雨凉笑着掏出钱包，敞开给林煦看了一眼，“零钱没有，着急要的话，你看刷卡行不行？”他把一句玩笑话说的认真，表情严肃，眼里却满是笑意。

“刷卡就不用了，陪我吃顿饭就当抵了吧。”林煦收回思绪，把手里的烟还给苏雨凉。

苏雨凉倒是没在意林煦把烟从嘴中夺走的行为，他本来也没什么烟瘾，想起来的时候会抽上两根，打发打发时间。

接过手中烟，苏雨凉顺势揣进口袋里，有板有眼道：“我可记得你上次说过要请我吃两碗的。”

林煦信吗？林煦才不信，信了才有鬼。

林煦假装不记得，歪着脑袋笑盈盈问苏雨凉：“我是这样说的吗？好像有点偏差吧？”

“没有偏差。林煦，你不能不认账。”苏雨凉大义凛然，信口胡诌。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苏雨凉的脸皮在某些时刻厚的堪比城墙，抡起流星锤都不一定能砸透。

“哦，这样啊，那好吧。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我选择相信你。”林煦配合他演戏。

苏雨凉满意道：“相信我那就请我吃两碗。”

“小问题。苏，如果你能吃得下，可以无限续。”林煦仰起脖子豪爽一笑，大方说道。

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儿，正是能吃的年纪，就那一碗十来个还没有一半饺子大的馄饨，苏雨凉吃上四五十个不成问题。

林煦也确实没有想到，苏雨凉看着不胖，平时和他们在一起吃饭也挺斯文……好吧，斯文这两个字他打算暂时收回去。

林煦瞄了眼旁边摞起的五个碗，又伸手摸摸自己的钱包。

还好，请得起。

苏雨凉也不是那种逮着便宜死占的主儿，他恶趣味上头，就想逗逗林煦。

苏雨凉边擦嘴，边观察林煦的表情——抿着嘴巴，眼皮扑闪扑闪晃动的厉害。露出这种表情，不是怕对面的人被撑死就是心疼囊中钱财。

目的达成，苏雨凉露出个略显无辜的笑容，卖乖道：“七分饱。林煦哥，结账吧。”

这生动的笑容，幼稚的语气，撩的林煦心头一紧，难得的，他再次看到苏雨凉如此生动的一面。

林煦咬咬牙，掏出钱包，为这笑容买了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