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翌日，清早。

谯玉准备上学出门的前一刻，来了通电话。

她看见来电显示是“简燃”，略微惊讶，接通，“喂。”

“喂，谯玉，出门了吗？”柔声似水，听的人心情大好。

“刚要走，怎么了？”

“昂，那正好，我在小区门口呢，顺便送你上学。”

谯玉再次讶然，想继续问，对面似乎有读心术，“有什么要问的来车里问，快点下来吧，别迟到了。”

电话挂断。

谯玉一路小跑，钻进副驾驶。

“你怎么来了？”

驾驶座的简燃温和的笑着回答：“最近没什么事儿，就想着来看看你。”

“你确定？”简燃掩不住的疲态让谯玉深感怀疑，“你不会是连夜开车过来的吧？”

“没有……”

“我不信！”谯玉直接打断他要欲盖弥彰的扯谎。

“你马上要准备回归了，怎么可能不忙？”

简燃脸上笑容不变，打马虎眼，“对呀，我马上回归了，所以……”他把胳膊伸向后座，勾过来一个纸袋，递给谯玉，“这个送你。”

谯玉接过，往袋子里看，“什么啊？”

“拿出来看看。”

话题被简燃成功转移，谯玉拿出来，是一本还未正式发售的专辑。

以前简燃每出新专辑总会提前送一本给她，不过这次，似乎哪里透着些许不同，“嗯？你不会是专程来送专辑的吧？”

简燃不答，卖关子，“你接着拆。”

谯玉小心翼翼的撕开封条，实体专辑被她拿在手上，上面有两个签名，一个是简燃的，另一个……

那个签名她见过太多次，尽管抽象也能一眼辨认出。

谯玉不敢确信的用手捂住张成“O”型的嘴巴，震惊几秒后才找回声音，“这……不会是李温伦亲签吧。”

李温伦是谁？

当下炙手可热的音乐制作人，多数人争着抢着的合作对象，谯玉的唯一偶像。

简燃有本事，借助公司当跳板，争取到了合作机会。

谯玉无以言表的欣喜，夸赞简燃，“你是真的厉害！能跟李老师合作！”

见她惊喜，简燃笑容加深。

谯玉的目光被定在专辑上，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摸到签名，又悬空手指，不敢触碰，生怕那几笔亲签会受到一丝一毫的损坏。

简燃继续注视她的侧脸，细细观察，察觉到她流露出的情绪。

有羡慕，有无奈，有不甘……

**

九月的天温度依旧不低，但不论风吹日晒，篮球场上的少年雷打不动。

几轮下来，临路昇终于打的满足，下场回班。

一瓶矿泉水下肚，还是渴，临路昇又开了一瓶，喝下三分之一。

没有扣上盖子的水瓶被他随手放在桌角。

许尽然坐在他附近，俩人唠嗑，手也不老实，来回扔着篮球。

一心二用，临路昇接球时手肘撞上瓶身，水瓶从桌角栽下去，垂直插入前座半敞开的背包里，饮用水吨吨往外流。

临路昇惊呼着报了粗口，迅疾抢救。

抢救无效，水几乎全撒了，他把遭殃的物品逐一拿出来，有笔记本，教科书，测试卷，还有……

那张专辑。

对于临路昇来说，这东西挺稀奇，他把包装纸盒打开，想看看里面物件的有没被浸湿。

湿了，还湿得挺严重，他不懂这玩意儿有什么价值，无知的做出个十分错误的举动——用纸巾把上面的水擦干。

权舒茵路过，看着上面的签名被擦花，疾声阻止，“哎！不能擦。”

临路昇顿住，不明所以扭头看她，“咋了？”

权舒茵皱起脸，“上面有签名啊！”

临路昇仔细观察她口中的签名，粗长的金色笔迹已经被毁。

权舒茵作为追星少女，着实心疼，从临路昇手里夺过专辑，一句不重样的开始损他。

谯玉来了，她才停嘴。

显眼的专辑让谯玉瞳孔放大，不成形的签名让她心碎。

“怎么弄的！”她下意识质问权舒茵，毕竟专辑刚才在她手里。

临路昇及时出声，避免谯玉误会，“啊……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把水撒了，权舒茵刚才告诉我这东西不能擦，我也不太清楚，坏了的话我赔你个新的。”

谯玉情绪变激动，音调拔高，“你赔不起！”

临路昇还不清楚事态的严重程度，“你放心，多贵我都赔得起，你说个数。”

“自大狂！”谯玉难过又无力，声线不可控的软下去，眼里已经沁出泪，眼珠异样的亮。

临路昇见此状觉得她小题大做，“哎……你……不至于吧……”

当然至于。

谯玉迁走桌椅，有意远离他。

“你矫不矫情啊！”临路昇说这话，无疑是在雪上加霜。

权舒茵锤他一拳，“少说两句吧。”

谯玉收拾着被水泡过的烂摊子，急促呼吸，猛眨眼，费力的把要溢出眼眶的泪水压下去。

她并非脆弱之人，只是负面情绪积累多了，总会爆发，现在的局面就是，临路昇撞了枪口，谯玉开了枪。

权舒茵怯生生的靠近她，试探着问：“同学，我帮你吧。”

受情绪催导，谯玉冷言：“不用，谢谢。”

刚拒绝完，桌上堆着的小山不争气的往地面上掉。

一只中性笔轱辘到权舒茵脚边，她弯腰捡起来，放回去。

除此，权舒茵又帮忙捡了几个本子。

谯玉对自己刚才的说话态度感到抱歉，道完谢又低声道：“不好意思啊，刚才不是针对你，我没控制好情绪。”

“害，没事儿”，权舒茵毫不在意，“要是换做我，我比你还生气。”

谯玉礼貌抿唇浅笑，算是回应她。

赶在上课前，二人自然的携手把位置规整好。

预备铃响完，老师拎包进班，先代替正在出差的班主任讲了个重要通知，“下周一要举行国旗下演讲，都带好校牌，不带的扣分。”

谯玉刚转来没几天，校牌还没办，但这关系到集体利益，她必须赶在下周一前将校牌拿到手。

可问题是，办理校牌的途径她无从知晓，茫然中，她选择向交集相对较多的权舒茵求助。

权舒茵热心的跟谯玉描述了半天，最后又但心自己口述的不清楚，“得了，带你去吧。”

谯玉怕太麻烦她，连说不用。

几番拉扯后，谯玉没拗过权舒茵。

校牌办理处在办公楼二楼，后勤部老师把谯玉带到一间摆放着立式相机的小屋内，让她坐到相机对面的椅子上，自己则是去储物柜翻找充当背景板的红布。

谯玉顺从的要过去，刚抬脚却被权舒茵拽住胳膊，然后，她看着权舒茵从衣兜里掏出一面小镜子，镜面对准自己的脸。

权舒茵经验十足的问谯玉：“你要不要再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她停顿，侧头看了眼还在翻箱倒柜的后勤老师，悄悄道：“你要知道，这些老师的拍照技术……”

她不说了，给谯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谯玉会意，其实在外貌方面，她从未担忧过，但权舒茵热情的举动还是让她装模作样地捋了捋碎发。

红布找到了，后勤老师将其固定在白墙上，接着开启相机，调整模式。

主人公落座，咔嚓一声，人像定格。

**

一张专辑，让一些人的关系降至冰点以下，让另一些人的关系急速升温。

尽管谯玉知道临路昇当时并非有意之举，但她仍无法轻易和解。

临路昇有想缓和僵局的意向，这种相处状态他实在是讨厌，分析一番，他决定从权舒茵身上找突破口。

校门口的果茶店内，临路昇端着两杯价格不菲的果茶，坐到权舒茵对面的沙发椅上。

这段时间，她和谯玉关系甚好，找她打听是不二之选。

临路昇周到的把一杯果茶放到她面前，她直言，“有什么要问的，问吧。”

“那个……那天弄坏的专辑，你知道是什么样的吗？”

他这两天有在购物平台上尝试搜索，结果弹出来各种款式，看得他眉头紧皱，根本无从下手。

权舒茵用吸管搅动着杯子里的液体，回，“简燃的，未正式发售的第三次回归主打专辑。”

临路昇最近有主动了解过这些，大概能懂她说的什么意思，继续问：“那该怎么买？”

权舒茵笑他天真，“买？你买不到。”

“为什么？”

“懂什么叫做未正式发售吗，意思是还没正式卖，你上哪儿买去？”

临路昇问出关键点，“没正式卖那谯玉从哪儿搞到的？”

对此，权舒茵也旁敲侧击探询过，谯玉解释自己和她一样，也追星，而那张专辑是在圈内工作的亲戚托关系拿到的。

她给临路昇科普，“谯玉那本专辑还是本亲签专辑，如果等正式发售在网上抢购的话，以简燃的知名度，抢到的机率很渺茫……”

临路昇在权舒茵的喋喋不休中陷入思索，他想得出神，对面的人止言他都没察觉。

“哎！寻思什么呢？”权舒茵看他好似放空了，招呼他。

临路昇如梦初醒般回神，懒懒地往后一靠，“寻思……解决办法。”

权舒茵托腮说道：“亲签专是真的不好抢，反正这么多次，我一次都没抢到。”

交涉临近结尾，临路昇总结，目前来看，他如果想要提升得到亲签版专辑的概率，最靠谱的渠道是找娱乐圈里的人脉帮忙。

要是换做其他人，这个路径无法通行，但在临路昇这里，却可以考虑，因为，他有个开娱乐公司的亲爹。

太阳东升西落，为学生照亮的发光体换成了教室屋顶的白色灯管。

随着一盏盏灯管熄灭，又一天的校园生活宣告结束。

临路昇在小区车棚内给山地车上好锁，乘电梯上楼，来到家门口，输入密码，开门。

客厅却亮着灯。

自从临路昇的父母分开后，三口人各居异地，正常情况下，屋内应该是一片黑才对，一片通明，那应该是……

临路昇四下张望，望到了周通的身影。

果然，他猜的没错，“老熟人”来访。

周通是临路昇亲爸临毅的下属，临毅平日抽不开身，经常委托周通来关切一下自己儿子的生存状态。

“阿城回来了”，周通见到他，松了口气，对自己贸然的来到做出解释，“我给你发消息没回，打电话也没接，我怕出什么问题，就来看看。”

学校不允许学生私自带手机，但临路昇向来无视校规，照样带，只是今天中午他给手机充电，走的时候忘记揣了。

“我这么大人了，能出什么问题？”临路昇吐槽他杞人忧天。

周通来得是时候，临路昇正有事情要他帮。

二人落坐沙发。

“你们圈内人是不是都能搞到那种……”临路昇仔细想着字眼，一字一顿讲道：“未、正、式、发、售、的……亲签版，专辑？”

“说不太好，你问这个干嘛？”

“我想弄一张，具体名字叫……”临路昇重现刚才的语速，“简燃的第三次回归主打专辑，你看有没有什么办法，给我整一张。”

周通并不陌生简燃这个人，新生代流量歌手，业内知名度极高。

临路昇提的这事儿，办法倒是有，但他不敢打包票，“这样吧，我回去跟梁总说一下，有了确定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临路昇不太满意这模棱两可的办法，却也无奈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案，勉强道：“行吧，尽快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