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天晚上他做梦了。

梦境一片混乱，他似乎看到秦南川被绑架、被追杀，甚至连他自己的身份也被揭穿，被送进监狱，最终被枪决。

醒来的时候浑身湿透，额上冷汗淋漓，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喘息良久才稍稍平息下来，摸索着找到手机，给秦南川拨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终于有人接起了。

“喂，阿川，是我。”

秦南川问：“怎么？”

“你睡了吗？”

“刚醒，”秦南川揉了揉眼睛，“你呢？”

程明轩握紧手机：“我也刚醒。”

秦南川沉吟一下，说：“你在家？”

“嗯，”程明轩应了一句，说，“阿川，我有件事情想求你帮忙。”

“……”秦南川说，“什么事？你说吧，只要不是违反原则的事情，我尽量帮你。”

程明轩迟疑了一下，说：“是关于沈飞。”

秦南川：“……哦，他怎么了？”

“……他，死了。”

秦南川：“……”

“你先听我说完！”

“……你说。”

“沈飞他是因为救我而死，我想把他的骨灰带回老家葬下，让他入土为安。”

秦南川没吭声。

程明轩说：“我已经办理了他父母的丧事，明天我就要回乡下了。”

秦南川终于开口了：“你不是答应我会照顾他的吗？他的父亲临终托孤，你就这么扔下他不管？”

“我不会扔下他不管的，”程明轩顿了顿，说，“阿川，我想去找他。”

秦南川没说话。

程明轩：“我知道他是在国外死的，可是我想去找他。”

程明轩语气诚恳，眼底闪烁着坚定的目光。

秦南川沉默了许久，终究叹了口气，说：“行。”

“谢谢。”

挂断电话，秦南川躺倒在床上，仰头看着屋顶，思绪纷飞。

他和程明轩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大学，一起毕业分别，又一起进入部队，他知道程明轩的志愿和想法，也曾劝他改变主意，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喜欢的，他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但程明轩拒绝了。

他说，这是自己选择的路，即便跪着也要走完，即使摔倒也必须撑着爬起来，哪怕遍体鳞伤，哪怕粉身碎骨。

那些他们共同憧憬的理想，都与他无缘。

或许程明轩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吧，否则他又怎么舍得离开部队，去当一个律师呢。

这世上本就没有多少东西是属于他的，更何况是爱情。

程明轩是个聪明人，他懂得取舍。

可是秦南川依旧难受。

他的确很羡慕程明轩，虽然两人从小到大都争锋相对，互相嫌弃，但他却知道程明轩有多渴望爱情，而他也有多羡慕程明轩。

他的父母很恩爱，哥哥嫂嫂也都疼爱他，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贵人家，可他却没享受过一丝温暖和亲情，他的童年一直处于阴暗冰冷之中，他讨厌黑暗，所以一直在拼命地逃离。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程明轩想要什么，但他不敢要，也不愿要。

程明轩是个骄傲的男孩，他不愿意像自己这般活在黑暗的牢笼里，他需要光明，但他不敢伸手触碰光明。

他的心理疾病，注定他没资格获得温柔。

所以，他选择了远离温暖，独自承受孤寂和痛苦。

可是他太执拗，执拗得让人心疼。

程明轩的父母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但他却从来没有跟父母提起自己有喜欢的人这件事，只是一个劲地催促着自己赶紧结婚，娶妻生子，然后再生几个漂亮乖巧的宝宝，让父母高兴，让自己放心。

这次他突然提起了沈飞，肯定也是因为自己提到了他。

他的性子偏冷漠，对谁都是不假辞色的模样，可程明轩却知道，他内心非常善良温柔，他很重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