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申初时，突然有巡卫来报，户部主事其一的甄宏升大人暴毙在户部的内衙，周帝震怒，下旨令大理寺和镇抚司共同判案，速速了结此事。霍闻幸得知后，直奔户部，老远就看到户部门口聚集了一堆人，细看一下，三省六部的基本上当值的几乎都来了，整个内衙已经被各路的军士围得死死的。

大理寺卿何匀庭正焦头烂额中，看到霍闻幸奔来连忙迎上去：“霍副使，您先看看现场，相关人员正在正堂就地审问，仵作正在验尸。”

霍闻幸忙问道：“谁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户部的一个小厮，说是进去续茶水，发现甄大人倒在桌上，口鼻都流了一桌的血”

“何大人，我先进去看看”霍闻幸脚下不停，来到了主事办公的侧耳房，耳房的布局极为简单，一面的书架，堆满文书的三套桌椅凌乱不堪，其中一个桌上有不少血迹，鲜血已经浸透了一沓厚厚的宣纸，霍闻幸小心翼翼的捻起一张，上面依稀写了什么字，但血和墨已经晕染到了一起，难以分辨，有几本奏章也在桌上，翻开来却只是一些日常的汇报，并无什么实质内容。还有一只茶杯，杯内茶水泛着莹莹的青色。地上有一只被打翻的茶壶，茶水蜿蜒流淌，不知道被多少人踩到过，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脚印。

整个室内咋一看没有什么别的破坏的痕迹，霍闻幸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这时仵作出来禀告，甄宏升应该是死于中毒，他身上并无其它伤处，嘴唇乌黑，口鼻流血，腹内只有茶水，经过太医院的朗太医辨认，杯子里的茶水混进的毒药依稀是从西域的巴林国传来的，喝下去一炷香内就能暴毙，但还不能确定到底是甄宏升自己饮毒，还是有他人投毒。

户部的其他人都已经被集体关在正堂分开写口供，霍闻幸看看天色渐晚，今夜想必相关人员都得熬上通宵了，想着大理寺卿在此，自己毕竟只是个提司，插手的余地有限，镇抚使邵秋明十几日前去了青通县，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的，于是嘱咐了镇抚司的手下几人配合调查，找人问了甄宏升的住处，顺便叫上了手下舒烬，趁夜幕降临，决定先行去甄府探查一下。

甄府就坐落在马栏街的最尽头，一个三进三出的宅院，不算大也不算小，似乎大家都忘了派人告知其家人甄宏升的死讯，霍闻幸和舒烬从围墙跳下时，整个院里异常的安静，借着夕阳的余晖，两人都发现了一棵树下卧着一个人，马上互相对视了一眼，几个起落跳到跟前，死的是一个男人，看衣服像是甄家的仆役，背后被一刀毙命，血已经干涸了许久，霍闻幸暗叫一声不好，忙打了个手势，让舒烬一间间屋子探查，果然发现甄府所有人无一活口，甄宏升的父母妻妾孩童，甚至连厨房做饭烧火的帮佣都没放过，全部被就地斩杀，都做得极为干净利落，血都没流多少。

“看来甄宏升暴毙这件事就不是巧合了，是有人杀他全家灭口”霍闻幸心想着，闪身进了甄宏升的书房，书房已经被翻乱，散落了一地的纸张，舒烬点起一只蜡烛，配合仔细搜查着，霍闻幸本想着挪一下放在一边的箱子，突然瞥见窗台上的花盆有点不平，像压着什么东西，抽出来一看，是一本奏折，但已经被烧的七七八八，仅残留几个字“遇臣”“税””田赋”“傅”“不敢存疑”实在看不出什么具体内容，但是提到了“傅”，霍闻幸忍不住想起了傅亦弢，同为户部之人，会不会对甄宏升写的这份奏折有所了解，按照惯例，奏折都是一式两份，另一份也许还未上奏存在户部的文书房里面，或者已经到了周帝的御案上。

突然门外树上传来了几声“咕——呀呀”的凄厉鸟叫声，霍闻幸头皮一紧，顿感不妙，忙示意舒烬将蜡烛熄灭，快速把奏折残片揣进了怀里，还未等他们有所行动，破空之音忽然袭来，一只羽箭擦身而过，“哆”的一声，钉在了霍闻幸身旁，“舒烬快走！”霍闻幸一把抽出宝剑，循声挡住了三只接连射来的箭矢，舒烬翻出窗外立刻攀到了房顶，借着月光，对面的屋顶站了不下数十人的弓弩手，甚至隐约还有几只火箭准备着，心下暗叫不好，忙喊道“大人快撤，对面屋顶有埋伏！”说罢拧身便往下逃，顺手掏出了一枚信号弹发射了出去，镇抚司专用，能迅速召集附近隐卫。

霍闻幸随后也破窗而出，和舒烬两人一前一后抵挡着飞来的箭矢，边逃边顺手抓了几颗地上的石子当做暗器朝对面一一打出，对面的弓箭手有几人闷声倒地，但更多的箭手开始接连发射浸了油的火箭，木质的房屋迅速燃烧了起来。

转瞬间二人已逃到甄府的边上，霍闻幸推了一把舒烬示意他往东走“咱俩分开，别暴露行踪。”还未等多嘱咐几句，忽不知哪里冒出的五六人追到了跟前，霍闻幸这下是真的惊了，对方不仅派了弓弩手，以防万一还有杀手跟着灭口！来不及多想，忙施展轻功，往北掠去。

舒烬的轻功甚至比自己要略胜一筹，霍闻幸倒没多担心他，身后追着的几人见二人分开，也示意兵分两路追杀，霍闻幸全力施展轻功，一路在房顶上各种飞起转跳，你追我赶，却始终与身后三人拉不开距离，甚至时不时背后会飞来几枚暗器，他除了一把剑什么都没有，只能不停闪躲，好在越往北走，街道越来越多，灯火明亮了些许，身后之人有了顾忌，追逐的脚步放缓了一些，眼看着霍闻幸要逃远了，三人急了，洒出了一大把暗器，只听“噗”的一声，似有一枚暗器入肉，霍闻幸脚步一顿，从房顶一跃而下跳进了一处庭院内，就着大量的树木做掩护，瞬间不见了踪迹。

三人失去目标，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其中一人开口说道：“算了，这小子中了我的流星镖，这毒无解，他也活不了太久，咱追到这了，还是先回去禀告公子吧”另外两人附和着，三人忙不迭就走了。

听到三人再无声响，霍闻幸才从井里跃出来，原来茂密的树木下遮掩住了一口井，他下地时翻滚了一圈卸力，触到了井壁，顺势就跳了进去，等到出来，才发现左后肩处已经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毒蔓延的极快，手中的剑差点脱力，勉强撑住了站起来，环视了一下周围，不知道是哪家的院子，建得特别大，放眼之间全是花草树木假山，霍闻幸忍着剧痛跌跌撞撞的走了一会，转角眼前出现一排茅草屋，他强撑着钻了进去，屋内搭满了花架子，一列列排着，架子上都是各色的玫瑰花，到处放着燃烧的炭盆，是个暖花房。

霍闻幸一点点挪到了墙角，忍痛拔出了镖，摸索着上了一点金疮药，虽然流血不多，但是伤口处的疼痛异常，只是一用力，头就晕眩，越是运功排毒，内力流失的反而越快，只能尽量集中神志，在这种情况下，决不能晕过去，只能等待着镇抚司的人寻到此处。对霍闻幸来说，此刻的时间一滴滴的都是煎熬，不知过了多久，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个人的脚步声，霍闻幸挣扎着想躲起来，但实在力不从心，任命的瘫躺在了地上，眼前越来越模糊，昏过去之前仿佛听到熟悉的一声惊呼“霍闻幸！”心念一松，便再无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