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休息了四日,霍闻幸实在待不住了,自从知道他受伤之后,前来探病的人络绎不绝,他与父母并不同住,家里也没有其他女眷可以招待客人,每次只能让管家打发,范凯上门来了一次,将前来探病打探消息的各路人士都统统拦回去,好歹清净了一段时间。周帝派了太医上门把脉,并赏赐了不少珍奇药材,镇抚司卲司主虽没时间上门,但还是差人来详细询问了一番刺客的信息,并告诉了案情的进展,毒死甄宏升的毒药虽然是从巴林国而来,但其中最重要的一味蚀心草,据说只能在巴林国和闵国的一处交界生长,那里是宜坡县下面的一个村落,而宜坡县恰巧是淮安王周珣的领地。傅府的人也都被下了大理寺狱,最终查出来是傅家三房在账目上做了手脚,除了傅家的部分钱财,甚至还有不明来源的大笔的金银财帛不知去向,数量庞大到几乎是小半个国库的收入,周帝再三考量,并未大张旗鼓的抄了傅府,除了三房的人,其他人都放回了傅府,只是私下令傅亦弢戴罪立功,即刻查明钱财去向。
霍闻幸思索再三,进宫见了一次周帝,出来时手上已拿着一封秘旨,圣上让他与傅亦弢在十五日之内必查明真相,毕竟可能涉及到他的亲弟弟淮安王,为了太后和皇家的脸面,大理寺和镇抚司都不好大张旗鼓的查证,恰好暗中监视淮安王的探子已经很久没有回报消息了,两人势必要亲自去一趟淮安王的领地了。
派隐卫前去通知傅亦弢一个时辰后出发,霍闻幸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细软,吩咐舒烬安排几个适合的隐卫远远的跟着他们,找人易容假扮他还在霍府养伤,随即便牵着马一路奔向傅府的后门,傅亦弢已在此等候,几日未见,他也似清减了一些,本就不宽大的袍子愈发显得空荡,神色仍有疲惫,大理寺狱虽然并未动用什么刑罚,但想来在狱里也并不好过。
二人来不及寒暄,上马便即刻奔走,宜坡县距离都城不算远,但也需要快马三日不停才能到达,两人纵马狂奔了两个时辰,才逐渐放慢速度,停下休息。
此刻,时已近黄昏,天际边飘浮着片片茜色晚霞,一缕缕柔和的斜晖撒在遍布尘土的官道上,一道道光影浮动,打在了傅亦弢欲言又止的脸上。
霍闻幸将一囊水递给傅亦弢,找了个树下还算干净的地坐下,顺手掏出一块肉干边嚼边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圣上为何单独下秘旨给你我二人。”
“你家三房的贪墨的钱款真的无去向么?怕是圣上和你已经有了眉目了,八成就是流向了淮安王的领地,圣上不放心你单独来查,但是带上我,就无需担忧,毕竟还是我亲手找到了有关你傅家的重要证据。”
“现下这个局势,到底里面有多少是你的手笔,我猜不到,但要说你全然不知情,那必是不可能的。”
霍闻幸咽下了最后一点肉干,站起来一步步逼近傅亦弢,凌冽的眼神里已经渗出些许杀气。
“那些杀手为何追到了傅府就不追了,怎么恰好你的府里就有解毒的良药,你是真的半夜找猫儿路过花房么?”
“傅亦弢,事到如今,你千般万般的算计,可曾真的信我一分过?”说完,霍闻幸已经离傅亦弢不过半丈距离,他站得笔直,紧紧的盯着傅亦弢,那深沉的眸底,除了猜疑,还有浓重的失望和无奈,直刺得傅亦弢不敢直视。
半晌,傅亦弢那如玉般的脸上,终挤出了一丝苦笑。
“对不起,霍兄,此事,本不该牵扯到你的。”傅亦弢低着头,喃喃道:“我早就发现三房的不对劲,但一直未查明钱款到底流向了何处,刚发现一些三房和淮安王勾结的端倪,却不料甄宏升突然被杀,他生前上了一份参傅家的奏折,那日我本来安排人去甄府找证据,却不料晚了一步,有人已经将甄府灭了口,只是没想到你刚好去了甄府……”傅亦弢说着说着,头越来越低,心虚得不敢看霍闻幸。
“所以那日,弓弩手不是你们的人,但是追杀我和舒烬的,就是你的手下吧!”霍闻幸冷哼一声,“见我逃到了傅府,就不敢继续追了。”
“是,府里的侍卫来报有人闯进了花房,我本来想去亲手处置了,但未想到来人是你,思来想去,只能找了个借口,威胁郎太医配合我的说辞。”傅亦弢辩白完,整个人如同泄了气,他心里好似涌上了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终究自己还是辜负了霍闻幸的信任。
“多谢傅大人放过我这一条命,呵……”霍闻幸本想再讽刺几句,但看到傅亦弢无精打采的面容,难听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两人一时无言,静默了许久,直到黑夜逐渐笼罩了他们的身影,蝙蝠哗啦啦的拍打声,霍闻幸才惊觉时间已经不早了。
“算了,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我们俩无论如何都只能将淮安王的事情查清楚,这一路,我希望我们能坦诚一点,若不能互相信任,只怕是没法过这一关了。”霍闻幸主动拍了拍傅亦弢的肩,“走吧,得在天彻底黑之前,赶到前面的广阳镇。”
“好”傅亦弢起身去牵马,却又有点疑惑的问了一句:“可是你怎么猜到我的安排的?还找圣上求来了秘旨?”
霍闻幸并未回答,暮色沉沉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一甩马鞭,嘟囔了一句,傅亦弢并未听清,还想再问,却只见霍闻幸已经翻身上马:“快走吧,前面的广阳镇上,有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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