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戌初,二人终于赶到了广阳镇,镇里盛产橙子,每年到了秋末,家家户户都会用橙子酿酒,整个小镇都会飘着酸甜味儿,格外诱人。他们俩投宿的悦迎客栈就在镇子的西北角,房间安排好后,两人各自叫了几个菜,另外上了一壶特产的冰橙酿。
霍闻幸酒量本不算好,但随军磨炼了几年,把酒量也熬出来了,只是每每喝上几口,脸就开始白里透红,平日里的威严一扫而空,傅亦弢陪他喝了几杯,便不敢再让他喝了,谁知霍闻幸站起来要抢酒壶,但又摇摇晃晃的往一边倒去。
傅亦弢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却见倒在怀里的霍闻幸递了他一个眼神,用唇语说:“有埋伏,回我房”登时惊出了一手鸡皮疙瘩,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的扶着霍闻幸往楼上客房走去。
刚进客房,霍闻幸便迅速栓住门,神色不虞的道:“东三桌穿的虽然是蜀国人的衣服,但佩刀都是长直的,蜀国人历来只配弯刀,西二桌的人进门悄无声息,明摆着轻功极好,这两桌的九个人进门后便频频往咱俩这看,明显有鬼!”说罢便将一把锋利匕首塞到傅亦弢手里,示意他留着自保“我得提前唤人来了,你先将我那边包袱里的衣服换上。”说完便去窗边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哨子,使劲吹了几下,未有声音出来,但隐约传来了几声奇怪的鸟鸣,似有回应。
傅亦弢忙不迭换上一身黑衣,霍闻幸也脱掉了外袍,露出了里面的一身紧身夜行衣,顺手拿出一瓶黑漆漆臭烘烘的药水就往傅亦弢脸上抹,傅亦弢下意识想躲开,却被霍闻幸捏住了下巴动弹不得,只好认命的闭上眼睛,任由他或重或轻的在自己脸上涂抹,时不时还能感觉到霍闻幸凑得极近,呼吸之间暖暖的喷在脸上,却又不敢睁开,直到霍闻幸说“好了”才敢往镜子里面瞄了一下,很好,自己的一张脸,已经变得黄不黄、黑不黑的,不太认得出来了。
霍闻幸一边对着镜子涂抹药水,一边快速对着傅亦弢解释道:“时间有限,只能暂时易容一下肤色,待会要是人杀进来了,你直接往窗户外跳,我的人会负责接住你的,我们俩必须得分开走了,在镇外的小树林见!”
话音刚落,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直奔楼上而来,他一把推开傅亦弢吼道“走!”
傅亦弢推开窗户便往外跳,仓促间只瞟到霍闻幸抽出了长剑刺向了踢门进来的一个大汉,他自己就不知怎么的伏到了一个黑衣人背上,此人脚步飞快,背着他快速跃走,身边也同时跟着了好几个黑衣人,起落之间,已经跃出几丈开外,他只能远远的喊出一句:“你自己小心……”,剩下的,就只有眼前望不到边的黑夜,颠簸的马背,和耳边传来的呼呼风声了。
霍闻幸眼见傅亦弢顺利跳窗,便不再顾虑,长剑开合挥洒之间,带起了一片血色,挤进房间的数人一时之间被阻拦,急忙想往门外撤退,霍闻幸趁机冲出门外,祭出了几枝袖箭,将楼梯上的几人射中后,眼看着余下的几人也无还手之力了,顺手抓住一个已经昏迷过去的男子,甩给了门外来接应的隐卫,自己则一个呼哨唤来了坐骑,上马便往镇外奔去。
酉正,霍闻幸堪堪到了小树林,傅亦弢和几名隐卫早已在此等候多时,抓到的男子被喂了软骨散,瘫坐在地上,隐卫代青忙上前道:“霍提司,我已经卸了他身上的毒药,不过这家伙嘴硬的很,指骨被我一根根掰断也一声不吭。”霍闻幸蹲下来,拨开了男子沾血的额发,就着火折子微弱的光审视了一下他,平常无奇的相貌,只是颇为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试探的目光打量着霍闻幸,眼底的愤恨终究是遮掩不住。
“年纪轻轻,可惜了,既然也问不出什么,留着没啥用,韩城,把人弄远点,处理干净。”霍闻幸吩咐着,搓了搓指尖刚染到的污血,正想往旁边树干上抹去,斜刺里却伸来一块手巾裹住了他的指尖,是傅亦弢递来的,霍闻幸擦拭干了血,顺手将手巾塞进了怀里。
“让我试试吧。”傅亦弢朝霍闻幸使了个眼色,霍闻幸顿了一会,还是挥手让韩城退下,傅亦弢凑到男子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就看到男子打了个寒颤,少顷缓缓道:“王爷已经得到消息了,除了阻拦你们的几拨,还有人会去宜坡县毁掉所有的蚀心草,我只是个低等的暗卫,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说完,用哀求的目光瞧着傅亦弢。
“霍兄,麻烦给他个痛快吧。”傅亦弢迎着霍闻幸不解的眼神,怒了努嘴,霍闻幸忙示意代青、韩城几人处理,走远了些便小声问道“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怎么这么痛快就吐出了实话。”
“你猜!”傅亦弢一脸坏笑的看着霍闻幸,眼见霍闻幸眯起了双眼似有不快,忙道:“他要是不说点有用的信息,我就把他送进淮安王常去的南风馆,若是淮安王发现自己平平无奇的暗卫不仅成了南风馆的小郎君,还被他自己睡了,那这个暗卫的下场,可比落在我们手里惨多了。”
霍闻幸听到此处,也不由得一阵恶寒,“你堂堂的户部左侍郎,怎么会懂这些?”
“傅家家大业大,那么多族人,要想出头,免不了使一些肮脏手段。”傅亦弢嘴角的一丝微微笑意顿时消失,淡然的语气,已然不愿再多提这个话题。
霍闻幸眉新蹙了蹙,心底腾然浮上一丝心疼,但这丝情绪转眼间就被他抛诸脑后,当下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淮安王的追杀,可是要命的。
两个人继续奔往宜坡县,这一路上,先后遇到了四次明里暗里的刺杀,淮安王的死士不管不顾的阻挠,霍闻幸带上的隐卫都是最拔尖的那波,但依然被重伤了三人,折损了一人,甚至自己的小腿也受了伤,倒是被全员保护的傅亦弢毫发无损,不过显然淮安王那边损失更惨重,至少没了三四十号人,待到进入宜坡县前,已经再无人员来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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