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我们要去长安

白子尘将茶盏推到宋知宁面前，说道：“可是，据说当玉鼎重聚之时，天下必然会大乱吗？”

宋知宁微微摇头，说道：“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当玉鼎的主人，也就是能解开封印的人。”

只听白子尘叹气道：“这世上不会有这种人的，至少……”

话未说完，便被宋知宁打断，说道：“有。他如今就在你面前。”

白子尘的眼眸中闪过一缕光，抬眸说道：“什么？”

“还记得瑶神山后山的那处禁地吗？”

白子尘怎么会不记得那里，白子尘当年刚到瑶神山的时候，见后山风景优美，总想着去那里，只可惜门规森严。

“那里的禁地之所以为禁地，是因为那里有个结界，封着的便是玉鼎。我曾尝试修复那结界，可是它的漏洞越来越多，几近崩塌，”宋知宁看着白子尘，“后来，我发现这个结界就算破损也很牢固，掌门也进不去，而我却来去自由。”

“你能进去……也就是说，师兄你能解开这个封印！”白子尘惊道。

这对于白子尘，对于天下来说，都是震惊的事情，这件事情不能与任何人知悉，否则灭顶之灾将从天而降。

白子尘沉声道：“师兄，这件事情你同谁说过？”

“只有你。”

听到此言，白子尘耳后羞红，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

“师兄，你好生看那本册子吧。我、我、我先回去了。”白子尘竟结巴了。

瑶神山禁地的结界，宋知宁想尽了办法，让它修复，至今也毫无办法，只能将错就错。

而若说其他法子，不说危险极大，还有可能会毁了整个瑶神山。是以，陆惜扬如今送来的册子，若有用处是极好的。

宋知宁看着白子尘那踉跄的身影，仿若是犯了什么错似的。

宋知宁喃喃道：“这是怎么了。”

翌日清晨，一路上白绫飘飘，满城缟素，棺椁入了陆氏陵墓，落棺散土，哭嚎遍地。

忙活了半日，墓前只剩下白子尘和陆惜扬二人。

陆惜扬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墓碑，白子尘站在他的身旁，看着叶南枝碑上的金字，缓声道：“是不是写错？”

陆惜扬看了一眼白子尘指着的地方，果然那上面写着“陆者倾慕容氏南兮墓叶南枝陵寝”。

陆惜扬勾起唇角，道：“没写错，他本姓慕容，是镇安大长公主的孙侄。我已经写信至长安，过几日该有人来了。”

“竟没想到，他是皇室中人。”

陆惜扬摇头：“也不算，他已算是旁支，虽得陛下信任，但早已被灭门……”

白子尘搭上陆惜扬的肩膀，试图安慰他。只听陆惜扬轻声叹气，随后又道：“你呢？子尘，你与宋仙君如何打算？”

见他如此问，便道：“师兄在长安有个故人，多年过去了，早该去看看。”

“也好。今后真的不回来了吗？”

白子尘负手，看着远处的山峰，似乎是石头落地，道：“不回来了。这里我便交给你了，往后可要好生守着。”

说罢，便跨步下山，临走前，他又道：“他走前几个月，锦官城里出现的谣言，你最好查查。”

白子尘回首，他逆着光，额前的金光闪烁，扬着笑，道：“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回到房中，已经是傍晚，陆惜扬换了一身青衣，便去寻陆泯。

到房门前，见里间灯火通明，陆泯打开了门，道：“我知你要来。”

陆惜扬进屋，径直坐下，直截了当的问陆泯：“父亲，你知道那个童谣。”

陆泯也不狡辩：“他已经应验了。我们现如今应该去找这个童谣的始作俑者，而非在原地整日悲痛万分。换而言之，扬儿，这个童谣是看不见的人，在向我们宣战，我们不能退缩！”

“父亲，他还活着。”陆惜扬闷声道。

“谁？”陆泯不懂。

陆惜扬抬眼，怔怔地看着陆泯，道：“白顺。他的魂魄在这世间游荡，有了自己的意识，他还想拿到玉鼎，还想复活某个不可能的人。就像顾风一样。”

“当年，不论我们有没有背叛他，但他是先死了。叛徒起义，要杀我们，要杀子尘，若非是他，兄长还有很多无辜枉死的人，又怎会如此？”

听陆惜扬如此说来，心中的惊恐和不安，慢慢平息了下来，继而说道：“叶南枝也是他的授意？”

陆惜扬别开脸，但就算如此，陆泯也知晓这些真相了。

“七八年，锦官乱。陆见南，便倾心。主人去，陆容结。彩绫飘，众人喜。着喜衣，结连理。皇姓倒，白发飘。青瞳现，天下乱。”陆泯转身，说道：“这是他们传的童谣，你看看，哪一个不是应验了？”

“现在就剩下最后两句了——青瞳现，天下乱。这个青瞳是谁？”陆泯看着陆惜扬的眼睛说道。

陆惜扬倏地站起身来，说道：“我会尽早找到这个青瞳者，阻止天下大乱。”

他刚走到门口，门便被打开，一个弟子拱手道：“阁主去了百草园！”

“什么！”

百草园内，白子尘静静的躺在床榻上，床前摆着一排针灸，还有一些气味重的药材。一个老头从门外走进来，他身后还跟宋知宁和陆惜扬。

那老头坐到白子尘床前，抚上他的脉搏。少顷，微皱眉头，捏起一根银针，便朝他眉间探去，见白子尘蹙眉，又加深了几分。而后，收针入袋。

“朱前辈，如何？”宋知宁问。

这老头叫朱规，他的师父就是齐秽，可惜几年前害病死了。

朱规看了看宋知宁，又看了看白子尘，又是摇头叹气一番。陆惜扬急了：“朱老头，总摇头叹气作甚？！你倒是说啊！”

朱规指着他们俩道：“你俩给我出去！”

这下，草屋里终于清净了许多。

朱规坐在床沿，重重的拍着白子尘的手臂，道：“行了，别装了！”

白子尘睁开眼睛，另一只手捂着手臂，狠狠瞪着朱规：“做什么！你要打死我啊！”

朱规指着他：“你啊你，做什么事情能不能先想想自己？”

白子尘知道朱规所言指向何事，装傻充愣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朱规哼道：“那宋知宁本就身中牵情蛊，是你用压制符将此毒压制，是也不是？”

白子尘撇开脸，却道：“既已知晓，何必多问？”

“此符乃你那玉髓所化之其一，是可以压制他所承受的痛苦，但这痛苦会转移到你的身上，真的值得吗？”朱规看着他的脸问道。

白子尘转头，盯着朱规的眼睛，无比坚定：“值得。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欢喜，与谁、与何人在一起，都与我无干。”

“你怼我做什么？”朱规拍了他腿，“我还未说完呢！”

随即，他站起身继续说道：“你虽转移了他的痛苦，但这个毒一日未解，他便一日危险。当然，按照你的症状来看，若再不找到他的所心悦之人，为他解毒，不出三月，他必定七窍流血而亡！”

朱规转身，看到白子尘还是一副死猪模样，似乎要说：“毁灭吧！”

他一阵无语，便听白子尘道：“找不到的，他所爱之人，怕是早不在世上了……”

“你这是要急死我呀！”朱规恨铁不成钢，疾步走到他面前，“宋知宁是何等人物？什么样的女子能进他的身？更何况，这近二十年来，他一直在找你，又怎会有什么人能进他的心呢？”

“宋知宁为此间仙尊，自小冷情冷性，从未有过什么情欲妄念，更何谈什么心悦之人了！”朱规又道。

白子尘看着朱规，他很是不确定：“当日，他说他有心悦之人……”

话未说完，白子尘的话便又被朱规打断了，只听朱规说道：“白子尘，你当好生想想，他此生最亲近者，除却父母亲人外，为谁者？”

这句话，朱规这番话下来，白子尘却还是踌躇不定，实在要将他气得个半死，于是朱规便拂袖而去，最后还喊了一声：“木头！你这个锯了嘴的葫芦！”

推开门，便见宋知宁站在门外，朱规见陆惜扬不再，问道：“那陆家小儿呢？”

宋知宁温声道：“去磨药了。”

朱规看着他，似乎是认命了，便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方才所言你可听到？”

宋知宁默不作声，朱规又道：“你进去吧。”

白子尘正在里面苦恼，对于这件事情，实在苦恼！

“是你。”白子尘循声而去，竟是宋知宁。白子尘不解，道：“什么？”

宋知宁声音温和，却一字一句道：“我的话，一般只说一遍，今日为你破例一次吧。我说，除却父母亲友外，最亲近者，乃白子尘，亦是宋忆。可听明白了？”

听到此言，白子尘竟有些结巴：“明、明白。”

所以呢？接下来该说什么？

说谢谢，还是说你能活下来，靠的都是我白子尘？

不该这样说的。

“阿忆，”宋知宁看着他，“我看不明白你了，我到底有什么好，需要你这样报答我？”

宋知宁缓缓走近，一只手触到白子尘的额头，说道：“把压制符取出来吧，有些东西，是我命里该有的。”

白子尘握住他的手腕，说道：“不。你此生最怕疼，不若就让我替你痛苦吧！”

宋知宁撤回手，转身问他：“白顺在瑶神山是不是威胁你了？以瑶神山上下性命作为条件。”

白子尘愣在原地，只听宋知宁又道：“他给你喝陨情水了，是不是。”

又是转身，直勾勾的看着白子尘，一步一句地说道：“若有下次，你大可不必如此。我瑶神山存在百年有余，怎会是贪生怕死之徒？便是他要虐杀我瑶神山上下一干人等，又能如何，我们修行之人，若是连邪门歪道都灭不掉，又谈何守护百姓安康？！”

“但我怕你死！”白子尘倏地站了起来，站在宋知宁面前，见他的眼神里充满不解，白子尘便又道：“我舍不得你死。若他出手，瑶神山上下不会有一个活口，就算是掌门也要死于他手，他的功法，比之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道理他难道不懂吗？

宋知宁觉得自己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其实这种毒也并非无可救药，只是要与自己心爱之人欢好罢了。

这些天，宋知宁早已想透自己的心思。

宋忆走丢时，宋知宁觉得要将他找到，否则他在外面受欺负了怎么办；遇到沈晏华之时，宋知宁只觉此人正直，当为一生知己，不失为人生幸事；知道沈晏华就是宋忆也是白子尘之时，宋知宁曾有一念，动了杀机。

但在临沂，在江州城，在扬州，在江南，他们相知相识，欲引其为至交好友，宋知宁无数次站在白子尘的身前，护他平安无事，途中虽未曾以真名相交，但他觉得只要是这个人就好了。

分开数月，宋知宁惊觉没了他，竟毫无乐趣。白子尘吵闹，爱玩笑，宋知宁傲气，豪情万丈，视天下安危为己任。

宋知宁知道，白子尘不是宋忆，是白子尘。自己对他的感情早非师兄弟那么简单，他想更近一步，到什么地步？

再进一步是什么？是亲人。但宋知宁不想跟白子尘只做亲人，他要与此人双手紧握，即使不站在人前，只他二人心知肚明便好。

宋知宁明白了，他要做白子尘的心上人。

只是不知他，白子尘愿不愿意。

忽而，白子尘只觉门外有人：“谁！”

那人探了脑袋，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陆惜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