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哎，你为何人？怎么从没没见过你？跪在这霁月殿前又是为何？”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穿过江归次点耳膜，他猛的回过神来，收了收心思，抬起似乎被浓墨渲染过的眸子。

面前站着一位青年，一袭蓝色长袍，黑发高高扎起来，鬓角两束黑发随着清风的频率轻轻摆动，面前这位青年的身形直接侵入了江归辞的眼帘。

那人逆着光，炽热的点点阳光撒在他身上，整个人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

此人既没有辰离那般惊艳出尘，也没有赵源温润如玉，他浑身散发出桀骜不驯的感觉，眸子里的笑意还略带丝丝匪气。

“我……名为江归辞，是无念仙君坐下的弟子。”

江归辞张开有些发干的唇瓣，说话有些吃力。

说完又低下了头，手里还紧紧抓着那朵木槿花的花枝，那朵木槿似乎经不住太阳的暴晒，有几片花瓣已经有些焉了。

江归辞便小心翼翼地用身子为花遮住太阳。

“哦？那先起来吧，这烈日当空的，极易中暑暂且不说，你这样跪着也算是给你师尊丢人。”

那人轻车熟路地一撩衣袍半蹲下来，手撑着下巴，笑嘻嘻地说道。

“不行，是师尊叫我跪一个时辰。”江归辞摇了摇头，拒绝了面前这人异常的殷勤。

他其实还是相信师尊不是故意罚他的，也许只是今天心情不好，若他心情好了，来看自己了，若自己真的起来了，那师尊心情就会更加不好了……明明也是自己不守规矩的。

江归辞心里还有着一丝念想。

“哎，怕什么你尽管起来，你师尊若是再罚你，尽管报我初阳的名号。”初阳自信地拍了拍胸膛，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意思仿佛就是:

没事，有大哥我罩你!

说着便要伸出手，去拉跪在地上的江归辞起来。

“哦，是吗？”一个冷淡且熟悉的声音在初阳身后响起。

初阳猛地一僵，心道:不是吧……这么倒霉的吗？

随后慢慢地扭过头去，知道气氛有些尴尬，却不忘朝身后不远处的人嬉皮笑脸地打了个招呼。

“师兄。”

江归辞有些震惊的看着初阳，没想到这个看似桀骜不驯的青年竟然是自己的师叔。

刚刚师叔要他起来他拒绝了，这算不算不守规矩，这应该没什么，可万一师尊又生气了……

江归辞心里非常复杂，还带着丝丝烦躁。

“收起你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辰离不急不慢得从走廊处一步步走了过来，眉头微蹙，看着面前有些紧张的初阳，冷冷地道：“师弟，你今日可是要插手我霁月峰的事？”

初阳连忙收起了笑，冒着辰离危险的目光，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但师侄他还小……”

“初阳，你执意如此的话。”

辰离看着面前这两个人，神色未变，但声音更低了两分：“那好，你便陪着他跪。”

说完，手又握紧了两分，指甲狠狠的掐进了肉里。

初阳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反驳辰离，一言不发地跪在了江归辞身边。他这个师兄的脾气，他清楚的很。

所以，这是算赚了还是赔了？

“师尊！师叔他也不是……”江归辞看了一眼初阳，又扭头看向辰离，连忙开口，想要替初阳求情，但是被辰离打断了。

“怎么？你还想再跪一个时辰？”辰离那双似寒冰的桃花眼盯着他，毫无感情。

“或者你想换个别的惩罚。”

他那刺眼的寒意，刺得让江归辞顿了顿，让江归辞怀疑如果自己嘴中再吐出半个字，师尊是不是就会让他立刻连滚带爬地滚下峰。

刚刚伸出的手又缩了下去，江归辞垂下了头，苦笑了一下，真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疯了，刚才一瞬间，竟然想抓住那人的扬起来的衣角。

“弟子不敢。”

江归辞他目光落在地上，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口，但最终还是没能说些什么。

不敢再反驳辰离，只是十分愧疚地看了一眼轻车熟路跪在自己旁边的初阳。

但初阳哪儿会在乎他这些小动作，暗暗盘算着什么，老老实实低着头跪在旁边罢了。

[任务进度：0.01%，主角仇恨值：10]

辰离用余光扫了他们俩一眼，转身便离开了。但是系统却觉得他的背影有些落寞，但系统立马否定了自己头脑中的这个想法，像辰离这样无欲无求的人，怎么会有落寞这种情绪呢？

他是强大的，没有瑕疵的，是主神挑选的最完美的宿主。

谁都可以有这些感情，但他不可以。

等到辰离走后，初阳才松了口气，看着那人不急不慢远去的方向，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他伸了个懒腰，又吊儿郎当地扭头去问江归辞：

“你怎么惹得他如此生气啊？”

“我好多年都没见过他这么生气了，你倒是真的厉害，上来就把他惹毛了。”

初阳啧啧称奇。

江归辞这时又重新垂下了头，摇了摇头，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师尊的脾气他也摸不清楚……

初阳叹了口气，也跟耸耸肩，老老实实的跪在江归辞的旁边。

在江归辞和初阳还跪在霁月殿前的时候，辰离就已经到赵源那儿去了。

“你这小没良心的，今日怎么想到我这儿了？”

赵源笑骂着给辰离倒了一杯茶，递给乖乖坐在一旁的师弟，辰离伸出手来接过茶杯，却仍旧垂着眸子，没有说话，低头默默地喝着茶。

茶杯与唇瓣触碰，微苦的茶水轻轻沾唇，含着的茶水顺着口腔划下喉咙。

微风吹起窗口处的纱帘，轻轻飘动着，辰离如墨染的发丝也被这轻风撩起半分，衬着他更加仙风道骨。

赵源凝视着辰离，也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辰离现在应该是不想说话，但论私心，他也想让辰离多呆一会，一会也好。

其实，辰离喜欢热闹，自己是知道的，但是他这个人性子又太冷了，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不易亲近的感觉，只要有他在没人敢放肆，十分地拘束。

后面他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后来一旦有聚会什么的，他都找借口不来。

但是他那峰上又的确太冷清了些，就像他本人一样，冷清，给人一种压抑着的气氛。

辰离的眸子空洞地看着茶杯里水面被风吹起的波纹，他有些恍惚和迷茫，又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他突然想到可能未来这个傲视苍穹的宗门会因为自己的关系导致最后被江归辞毁掉，那这有没有关系呢？

在这里呆了两百多年，日久生情，自己再怎么无情，也总归是有一些舍不得的吧，哪怕他们都是因为自己的价值而对他好。

这也不关他们的事儿，辰离自己更喜欢一人做事一人担，自己将要犯下的过，也应当自己来弥补。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而牵连都整个落月宗。

天道。

[在呢，宿主。]

主线任务的具体要求是什么？越详细越好。

辰离并不想与系统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丝毫不拖泥带水。

[主线任务：拉好天选之子“江归辞”所有的仇恨值，走完所有剧情线，注意不能让主角少走一条剧情线，您的剧情线：前期拉好仇恨，将主角逼入绝地之境。

后期被主角折磨至死，清除仇恨，时间不限。]

倘若别人拉了一些仇恨呢？又倘若我替他们强行逆转天命呢？

[前者不会有任何影响，后者问题不大，世界可以自行修补。怎么了？宿主]

没事儿。

辰离不想多说，只要不会牵扯他人，自己就算是被凌迟处死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辰离慢慢抬起浅蓝色的眸子，脸色依旧苍白，看着自己温和的师兄，开口了：“赵源师兄。”

坐在一旁的赵源忽然听到辰离叫他赵源师兄，心里不仅没有开心，反而他的第六感莫名有些不安。

“如果以后，我对江归辞不好，你们就拼命的替他求情。也随时帮我照看他几分。”

辰离平日里死寂的眸子此时被所谓的“认真”所填满。他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主动握起了赵源的手，看着赵源的眼睛说道:“这很重要，非常重要。”

“这……”赵源看着他有些犹豫，如果他辰离罚江归辞定然是该罚，自己和落月宗定是要站在他这边的，但辰离他……

此时，赵源也明白辰离没有开玩笑，自己现在算是叫做“进退两难”吗？

辰离泛着凉意的手紧紧握着他，突然这一瞬间，他意识到这个也许什么都不在乎的师弟，这次似乎是认真的。

“我并没有求过你什么，但是，为此我愿意求你。”辰离又放开了赵源的手，拿起茶杯，握着茶杯的手捏得有些泛白，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他心里非常明白，江归辞绝不是什么池中之物，他是天之骄子，他是这个世界的宠儿，他是这个世界的根本，所以没人能够也不能超越他，打败他。

“好……我答应你”赵源又纠结了半天，才叹了口气，答应了辰离。

但是在未来，赵源无比后悔答应了辰离，甚至恨不得穿回现在，把自己这张烂嘴给紧紧缝上。

不对，他最想的应该是恨不得穿回现在，直接把没有成长起来的江归辞给按死。

辰离朝着赵源点了点头。

“听说，你将初阳罚了？”赵源看着辰离，又笑着挑起了话题。

辰离微微点头，垂着眸子说道：“我罚自家门下弟子，本来与他人无关，但他为此插手我门下事务，替那弟子打抱不平，我便干脆同他一起罚了。”

赵源有些错愕，初阳那小子不是一直都喜欢阿离吗？这次又怎么会故意去惹他生气呢？但看着阿离这模样，看起来的确还挺生气的。

两人又聊了其他的事，一直聊到夜深人静，辰离才起身告辞。

霁月偏殿之中，江归辞跪坐在窗前，手指轻轻玩弄放在案板上的那株兰花，那木槿花就静静躺在花盆旁边，用灵石中的灵力细细温养着。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给他笼上一层轻纱。外面十分宁静，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死寂一片。

江归辞在心里对于辰离有些失望，可能就是那人能够一时间惊艳了你，但了解后，却发现远没有你心目中想象的那么好，就有种很强烈的落差。

江归辞眼底满是失望，甚至觉得自己或许不应该来这里，不应该看见那个高洁仙君，更不应该期待于他。

因为他把那个身上毫无烟火气息的仙君想的实在是太好了，甚至放置顶端，远远看上一眼就能满足。

所以现在强烈的落差感也与之前的兴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虽然很失落很失望，但他还是安抚自己，也许自己没来对时候呢

他死死抓住那一丝希望，对辰离还有一丝念想。

他扭过头准备吹吹风冷静一下。

突然，他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师尊，仔细一看，的确是他。来者脚步轻缓优雅，带着清冷的气质，是辰离没错了!

那人怀里抱着一沓书，果然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他是个误入凡尘的谪仙，用余光都能把这个人印在脑海里。

来者浑身上下都沾染不上凡尘半丝的烟火气息。

“此时早已夜深，还不歇息？”

江归辞听到辰离的声音，他看着那人，张了张口，似乎想与他找些话题来说，但突然发现无话可谈，于是迅速地关上了窗。

“师尊早点休息。”

辰离看到他这副举动，只愣了一下，但并不在乎，反正他目的是被江归辞讨厌，被江归辞记恨，有没有话题可聊，关他何事。又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第二日辰时，江归辞很早便起了，满心欢喜地去泡了一壶茶，准备给辰离送去。

江归辞小心翼翼地端着一壶热茶，走到了辰离的门口，深吸一口气，为自己鼓足了勇气，才伸出了一只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谁？”

门内传来了一个熟悉又冷淡的声音，也许是条件反射吧，江归辞瞬间挺直了身板，站的笔直笔直的，连忙回答道：“是弟子。”

又怕声音放的太大，扰着师尊清闲，又不动声色地压了压声音。

随后门“嘎吱”一声开了，辰离走了出来，江归辞看着面前眼前这个只穿着中衣，外面随意地套了件宽袖浅蓝色长袍，也随意地用一支玉簪挽起青丝，垂着眸子的青年，心脏忍不住的狂跳起来。

江归辞忽然轻轻皱了皱眉，他似乎闻到辰离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辰离抬起眸子，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江归辞，紧皱着眉头，什么话也没说，就伸手直接掀翻了江归辞手中盛着滚烫茶水的茶壶。

江归辞愣了愣，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茶壶摔在地上，茶水四溅，还有不少溅在自己的衣摆上，茶具摔了个粉碎。

那一瞬间，好像自己的心也被面前的人摔了个粉碎。

[任务进度0.01%，主角仇恨值+10，主角仇恨值20]

系统的提示音回响在脑中。

辰离面无表情地看着还有些发愣的江归辞，丢给了江归辞一块玉牌，冷冷地说道：“你是我的嫡系亲传，没必要做这些杂事，自行去修行吧。”

江归辞连忙接住玉牌，压下心中那些失落，朝着辰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然后转头便下去了。

看着江归辞没了身影后，辰离才微微颤抖着伸出右手来，手掌红了一大片，手腕也有不少红痕，是刚刚茶壶摔碎，借宽大的袖子将溅向江归辞身上的茶水挡了大半，而自己的手被滚烫的茶水溅到了，被烫到的地方，微微刺痛着。

他肌肤本就有一些苍白，便显得那红痕更加的明显而又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