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蓦然一樽齐生死

因为雪莲已经找到，那么解药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许多，容钰提笔写了一笺药贴，便吩咐下人去处理药材了，不多时候，一碗汤药便已经煎好，只等喂给苏彦服下，这件事情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因为不放心苏彦的情况，这么些天来，一直都是沈渊陪在苏彦的身边，半步不离的守着，就是怕中途出现个万一，又发生个什么意外。

因为苏彦之前受伤中毒的事情皆是由自己而起，自己身为明庄庄主培养的利刃，本意就是为了保护苏彦，守护明庄，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把本应该用来护主的刀却有朝一日刺向了主人，实在是罪该万死。

沈渊看着解药被苏彦服下，心中那一块大石头才好不容易落下，便又静静的守护在身边，只等着苏彦醒来，便向苏彦请罪。

那药见效极快，还没过一小会，苏彦的呼吸便已经发生了变化，眼见着就要醒来，沈渊一贯冷漠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几分喜悦。

“咳咳......”

“少主可要喝点水？”

沈渊见苏彦咳嗽不止，急忙问道，

说着便将手边的茶杯递了过去。苏彦将水杯接过，浅抿了一口，感觉嗓子已经不像刚刚开始那样干涩难言，便将水杯又放了回去。

到了此时此刻，他自然也知道了事情的全貌，猜到是君晟派人寻来了解药救了他的命。

苏彦心中暗道：自己又欠了那人一条命。

可是，这样的恩情叫自己如何还的来？

他心中思绪百转千回，却也不知如何解决，只好一个人静默的呆着。

可沈渊却是有话要说的。

“少主，庄主临终前叫属下交予您的书信在此，您如今可要看？”

明庄？

苏彦一怔，方才想起此事，先前沈渊说起过，不过那是他毒性深重，神智也不甚清楚，便拖到了今日。

只是，明庄吗？那对他来说，已经是十分遥远的记忆了。

或许在他幼时，在他家破不久之时，还曾经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回到曾经意气风发，锦衣玉食的少主生活，但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明庄也在江湖上销声匿迹，除了他脑海中越来越模糊的记忆，似乎再也没有过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明庄与他的关系了，甚至就连明庄的存在，他都怀疑是不是他的黄粱一梦。

等的时间久了，希望越来越渺茫，心也越来越凉，苏彦有时也在想，或许，忘了这些会对他更好吧？

毕竟，他已经再泥泞中挣扎了这么多年，那些污糟早已经刻进了他的骨骼，融入了他血脉，他已经注定与黑暗为伍，又怎敢奢望光明会眷顾于他。

但是，君晟出现了，他将自己从阎王殿中救了回来，如今更是有人，口口声声的唤着他少主，告诉他，明庄的一切都真实存在，这一切都不再是存在于他记忆中虚无缥缈的梦境了。

可是，他真的值得吗？

他真的有能力担起重任，做回那个明庄的少主吗？

这么多年以来，他被所有人驯化，成为一柄没有感情的凶器，却从没有人告诉他，该如何做一个活生生的人，更没有人告诉他，如何承担起一个少主的责任--除了他--没有人。

君晟。

苏彦在心中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他呢，如今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他又作何感想，会觉得救了自己却未得自己效力而吃亏了吗？会觉得自己身为一个护卫不该有此妄想吗？

苏彦不确定，却又朦朦胧胧地想着，或许，他是不一样的。

他想到那人迎着光走来救下他......

他想到那人给自己的伤药......

他想到那人和自己吃的第一顿饭......

他想到那人赠给自己的飞渊......

是的，那人待自己，是不一样。

或许是为了给自己打气，苏彦在心中反复念着这个名字，似乎这样就能给自己生出莫大的勇气。

思索之间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沈渊疑惑的抬起头，低声叫道：

“少主？”

苏彦下定决心后便不再犹豫，伸手便接过了书信。

信件不长，苏彦不多时便看完了，只是，真相却是他从未想过的惨烈和无耻。

苏彦闭了闭眼，将所有心绪尽数压下，直到面上再看不出丝毫破绽。

沈渊看到他这般神色，也不敢多问，这毕竟是少主的家事，自己不过是个下属，又哪里来的资格多嘴呢？更何况，他很清楚的感受到，少主此时绝谈不上信任。

苏彦却没有注意到他的多想，刚刚看见的信件中的消息实在是令他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可此事却不便与君晟多说，至于浮凌殿中的其他人，一来与他不甚相熟，二来，此事与他们毫无关系，又如何开口，至于沈渊，苏彦此时还不确定那人对自己究竟是怎样的看法，换言之，他此时并不相信沈渊。

毕竟，谁又能毫无芥蒂的相信一个十余年未曾的出现的所谓陌生下属呢？

这巨大的心事堵在胸口，让苏彦感觉无从发泄，却又烦闷异常。

可眼下他既然已经康复，自然是要去向君晟谢恩的。

此时的苏彦尚且不知，君晟也正在因为叶宣城的死亡而烦心。

本来按照君晟的预估，将叶宣城与时阡兵分两路，一行人去调查刺杀的具体情况，另一行人便去找雪莲都下落，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不过一次调查，竟然直接叫叶宣城丢掉了性命。

看来，这次刺杀幕后主使比他想象中的要厉害的多，不，不只是这次刺杀，甚至说，事情或许从扬州的货物就开始了，只是君晟不明白，这难道是针对浮凌殿的阴谋吗，可是，浮凌殿何时得罪过这样的一番势力？

还有叶宣城的死，想到这里，君晟神色复杂不已，直到如今，他对于叶宣城的愧疚也丝毫不减，如今又平白致人死亡，他真的对不起顾烨，也对不起他。

正在君晟还在为此事困扰的时候，一声"殿主"唤回了君晟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