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可笑的不死鸟，复燃的烈焰（二）

组长办公室在办公楼的腹地，除了隶属于高层的一组以及组长本人，非必要其他人员禁止入内。

过了门禁，需要穿过悠长的走廊，两侧都是些花花绿绿的神兽雕塑。他们无一面容可怖，张牙舞爪。远处不时传来哀鸣，嘶吼，甚至是属于人类的谩骂。以及绕梁的铁链和皮鞭声，还有癫狂的笑声。

这是真的是地狱啊。

孟小君这么想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她已经看到走廊尽头散发出的隐隐的黄光，这本来应该是温暖的景象，可配合这背景的杂音，这里好似阴曹地府的阎王殿。

推开门，九组的组长就站在面前。

孟小君虽然心里有准备，但是还是吓了一跳。

组长表面上生龙活虎，但是已经展现出来将死之人皆有的面相。

虽然心中大惊，但是她不敢妄下定论。她维持着表面的波澜不惊，向她的组长行了礼。

“孟小君，好久不见啊。”组长直视着孟小君的眼睛，这句话说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有气无力，就好像一直需要吊着一口气一样。

在这一刻，孟小君基本确定了，组长真的命不久矣。她本不敢相信，上星期还生龙活虎的人今天再见面生命已经走向了终点。虽然不敢相信，但是孟小君信任自己的能力，思想或许会哄骗自己，但是能力不会。

孟小君和这个队长横竖没有多少感情，见面除了基本行礼也说不到几句话。但是真的感受到一个生命在面前一点一点消逝，哪怕曾见过千万个，心里还是觉得不是滋味。

“感觉上一次见到你，还是你在培训的时候。你当时才13岁，一直和李懿，李姊谌在一起。”

孟小君没有说话，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只静静地看着她。

“哦，她不能叫李懿了，得叫人家大风了。也是，你现在叫孟小君，不再是孟昀了。”

说完，她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可就连笑她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那个不死的小王八蛋，“六合”选人她竟然是头名，还有本事能温云清斗个一二。”

孟小君已经开始害怕了，组长真的要不行了。她在疯言疯语什么，她叫自己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但最让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六合”的最后一个名额竟然是你。”

她佯装镇静，目不转睛的看着组长在面前回忆往昔。其实心里已经翻江倒海，她怕，她真的怕。面前的人表面上看着正常，实际上已经疯了。

“咱们都是靠着供奉神兽仙家来控制异能，大风，姊谌，琼怀都是真的亲自制服了仙家。刨除这三位，六合中另外两位白酥和云清虽然也是家族继承，但是都是在组织中出生的。”

孟小君有点料想到她下一秒要说什么了，她这类的东西听太多了，不过是家族羸弱的同时世代中又鲜少有人进入任务组。

真的够够的了，不进入任务组是因为家族的异能真的特殊。相对于其他人都异能适用于暴力，她的异能适用于医疗。

“只有你，你到底是什么。你到底有什么惊天能力，能被选中。你的家族这么多年名不见经传，你也如同你的家族一般碌碌无为至今。所以，你到底是有什么本事能爬到如今。”

得想办法脱身，这种情况得想办法脱身。小君看着她，不动声色的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孟小君，”组长冷不丁被点名“你和杨大风自幼相识，同窗三年，出生入死四载，你是怎么看待这个人。”

“她很好。”孟小君下意识脱口而出，这是她到这说的第一句话。是出于本能，从内心深处对朋友的维护。

组长还是疯癫的笑着，但是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点震耳朵。

“可你知道她干过什么腌臢事？”

她一把扯过孟小君的领子，恨不得把脸贴在她身上。孟小君下意识想防御，但是马上意识到面前这个人再疯她现在还是队长，贸然行事不但不是上上策，反而容易给自己引来不必要的祸事。

皱了皱眉头，强忍下心中怒火，孟小君做了一个深呼吸。

见孟小君没有反抗，组长更加肆无忌惮。她揪起孟小君的衣领，死命摇晃。

“你没有发现吗？杨大风完成任务，没有一次不是灭门的。哪怕目标只是一个人，她也坚持灭门。哪怕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她也是一刀毙命。我当时检查尸体的时候看到，孩子身上的刀口自上而下贯通，大风下手的时候没有意思犹豫。”

“孟小君，杨大风已经没有人性了。不，她很早就没有人性了。从你们第一次执行任务开始，难道你就没有注意到嘛？”

这个疯子终于把孟小君的领子松开了，一把把她掀翻在地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突然觉得什么东西劈头盖脸的飘然倾泻下来。

一张张纷飞的打印纸，像是六月飞雪。办公室本来闷热，但是孟小君早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感到一丝丝寒意。

她双手撑地站了起来，又随机捡起几张纸看了看。

真是图文并茂，孟小君心中感慨。

这一张一张，一件一件都是在控诉着杨大风的暴行。如果不是自己认识大风，看到这些指控一定会觉得大风是一个五大三粗十恶不赦的刽子手，杀人犯。再看大风的现场照片，必须称赞，大风的现场不会很乱。她动作最快，没有动刑折磨目标的习惯，下手也利落，现场也干净。

好像她除了有点狠，都挺好的。

但也是时候结束这一场无聊的闹剧了，虽然刚刚分开不久，但是确实有点想念她的朋友们了。

“您收集这么多证据一定耗费了不少时间，”孟小君弯下腰一张一张的把地上的纸捡起来。“而且这些应该是原件吧，我看照片都是贴的。有备份吗？”

“您今天，把这些证据交给我，是要做什么。”

组长好像就在等着句话，疯也似得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你是一个好孩子，小君，我只能信任你。因为你老实，孩子，你是一个老实的好孩子。”

“你得想办法扳倒她，你得先办法！你能救好多人，好多无辜的人！”

孟小君看着她，一页一页的接过代表着大风罪孽的控诉。

恍惚间，在组长的身后，孟小君看到了杨大风的幻影。她每一步好像有千斤重，从地府深渊中伸出无数只挣扎的手去抓她的脚踝小腿，企图把她也拉入地下的黑色漩涡中。可就算是被扯的歪歪斜斜，她也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

她走的坦然，无所畏惧。

“她确实在人们心里留下太多未知了，或许您这些资料真的可以给那些想知道真相的人一个真相。”

组长欣慰的笑笑，缓缓的蹲了下去，由慢慢的坐在地上。

“这里真是人间地狱啊。”

孟小君昂起头，看像屋顶的暖光灯。她并没有对组长的句话做出什么表态，只是又如往常一般神游。

突然她好像又想到什么，笑了。组长以为是她想通了，刚要伸手让孟小君拉自己一把。

孟小君手腕用力，一把把手里的东西撒向空中。纸片飞向最高点的瞬间燃起熊熊烈火，霎那间就烧成灰烬。她站在屋子的中央，灰烬从头顶落下。火光从灰烬下落的那瞬间已经消失了，可小君眼中火焰却没有熄灭。

她看见了，看见了大风的幻影缓缓的回头。她还是如同年幼时一般傻笑着，满脸都是鲜血。孟小君终于意识到了，杨大风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所以她走的坦然。眼前的幻影开始消失，像是一整块拼图，被扣下了一块，之后扑簌簌的破碎散落。

“我从始至终都不想知道真相是什么，因为寻找真相这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看向组长的眼神慢慢变得戏虐起来，像是目睹了舞台上因表演失误引发的一场可笑的闹剧。

“我在幼时喜欢看些小说，那些故事中总会有些人或好或坏，虽然共同点都是他们的早死，但作为唯一知道真相的他们总会留下一腚沟子，供人们当作茶余饭后的笑谈。”

“您就像那个故事里唯一知道答案的人啊！”

孟小君眯起狭长的眼睛撇了撇身后，又弯下腰拍了拍已经吓傻的组长，皮笑肉不笑。

“就带着一肚子真相下地狱吧！”

“我虽然笨了些，但总是有办法。即使您还有备份，还有计划，就大胆的放马过来吧！”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身后门中是组长撕心裂肺的吼叫，以及乒乒乓乓的摔打声。孟小君竟然想笑，不是轻笑，是放声大笑，笑的满地打滚，笑的涕泪横流。可她也就想想算了，毕竟真的有些懒得这么做。她向来是个懒人，不必了。

“杨大风你没吃几口怎么就不吃了？不是，你怎么哭了？”

杨大风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鼻涕和眼泪。

“就是突然觉得很委屈，但是又感觉到温暖和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