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目录

第4章第四

与宫中芙蓉池里着人悉心养护的不同,别院的荷花于此恶劣环境下,竟无半点娇气样子。晏凉撑伞立于池边沉思,眸底暗沉。

食时初刻,师傅塞给她一轴人像画卷。他说,明日戌时,她将要帮主子在宫宴中刺杀一位大人,到时主子麾下的其余人也会帮她。那位大人姓严,官职迁至左相,经查实,严相便是当年诬陷她父兄、害晏府满门抄斩的主谋。

“会怕么?”依旧是师傅那温润的声音,回荡在晏凉耳边。

晏凉浅笑。

这早已不是她第一次沾血。她也天真不再。

已过四载,时光疾如飞湍瀑流。仿佛昨日才于晏府死里逃生,转眼明日便是可报仇雪恨之时。只是,她瞧着师傅暗沉一整天的神色,便知此任务定是九死一生;稍有不慎,怕是有去无回……

晏凉自然不通晓朝政局势,只是以为今朝廷倾危,时人暗蔽,抉目吴门,路叟之忧,皆因朝廷大臣权御天下却又尸位素餐,无匡主,

无益民。她也见过主子,那人明己所需,虚心小红书

纳下,足智狠绝,是谋大略之材。亦或楚藏曩得那些已然无用。锦衣玉食敌不过一刀一刃,也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

只是师傅跟她讲,府上往来皆男子,也该添些亮色。

他还说,你如今只是我的徒儿,与晏凉的过往无关。

晏凉后来才懂,师傅是不想让她日日活在

仇恨当中。

可陷入泥潭,再想爬出,谈何容易。

晏凉苦笑。

廊前的芭蕉雨,一声递一声,次第敲着。

廊后的屋内,漆黑又闷热。

才合上门,晏凉就被揽进了一个冰凉的怀中。刚下意识出手,晏凉便嗅到了熟悉的果木香。她心蓦地一沉,生生停下了动作。

“……师傅……怎…怎么?”晏凉的声音透露一丝慌张。

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平稳,无异常。

她当然也听到了自己不可忽视的心跳声。

“必要时,可以一死。”

确实是祁洛。只是那平淡的语气让晏凉浑身一僵。

心上,一寸寸淋了夜里的井水,风一刮,就结了霜。

“师傅,你……”

晏凉难以置信,只期望是自己听错了。

“你只是我的属下而已,别想太多。”

祁洛轻飘飘地打断了她,语气冷漠。

他能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少女一颤。祁洛默

默关了眸,感受着怀中的温存--尚且能留在

他怀中的温存。她只是也贪恋这“生”的希望--独属于他带给自己的希望。

是夜,好凉。

虽然于师傅怀中只有霎那停留,但那几瞬间,也让晏凉独自惦念了许久。

她安静阖眸,迟迟未眠,也知师傅在桌前坐及三更。雨歇时,屋内只剩轻微的烛花噼啪声,师傅浇了烛,走了。

她等上片刻才翻身。枕边多出了两把匕首

她撑身坐起,双手握着的那对匕首划破静谧。

师傅果真太了解她。这匕首的大小、分量都是正合适的,材质自是不用说。

而锋利的尖刃也提醒着她,那些愚妄当如敌喉,应尽数划破。任凭她如匕首,危险,诡谲,冰冷,任凭它于何处湮没。

刃上银辉闪过,她才发觉曦月出云,霁夜将深。

翌日酉时,晏凉随师傅入宫赴宴。师傅扮作门客,与主子同坐,她则立于师傅身后。

殿堂明如昼。宫烛跃婆娑,风丝鼾珍馐传,香炉燃。乐工低眉,信手续续弹;玉女举袖,惊鸿红腰软。貂蝉满座,蒲陶酒光,觥筹交错,地龙生暖。

传杯换盏间,宫内几重夜被喧嚣尽数包裹。繁华落尽处,不知宫墙外又添了几具冻死骨。

祁洛与主子低声交谈几句后,便一人静坐于原位,神色自若。达官贵人来主子桌前敬酒,他也不多看,仿佛只专心赏着妍姿冶媚与清歌妙舞。舞袖翩跹与桂馥暖香间,他恍惚见到一剪清影提剑舞梅花。祁洛抿唇,呷了一口杯中酒,酒辛,他转而低咳。

被问及,主子才与人言“是府中门客,不善饮酒”。

祁洛余光扫到去而复返的晏凉欲上前斟酒。

“不必。”祁洛压住了晏凉提壶的手。

“师傅放心,只是金风玉露茶。”晏凉用只限二人听到的声音说着。

此茶方,是师傅教晏凉的前朝古方,对茶叶和火候的要求甚严。她曾试数次,皆不能

成,师傅也未曾苛责,只是再教她余的。方

才,她忽然想为师傅再沏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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