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再见，顾令安。

第一章（1）

程清看着手机短信里面的航班信息，她明白这是顾令安最后的挽留，但她不能回头，等到过了起飞的时间，程清心里明白顾令安是真的离开了，她真切感受到那种难过，眼泪止不住地掉。

顾令安是比程清高两届的高中师兄，是程清先动的心，却是顾令安先开的口。一开始顾令安已经意识到这位师妹的心意，也知道自己对程清的欣赏。但顾令安一直不让两人之间的这层纸被捅破，只是一直以师兄的身份关心程清，鼓励她努力考上理想的学校。程清一直以为是自己表现得不够明显，终于忍到高考结束，打算勇敢表白一次的时候，顾令安却先开口了。

顾令安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对自己在意的事情，总是希望掌握着主导权，同时多方权衡利弊，他还曾经对程清说过，如果程清考上的是别的城市的学校，那可能他的表白会来得更迟一些，因为异地恋是一个风险项，需要仔细考虑。但在这个过程还是会保持和程清接触，以免被其他竞争者打乱自己的计划。

而这次分手，顾令安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一切都失去了控制，这让他彻底失了分寸。

第一章（2）

伦敦时间凌晨四点，顾令安从梦中惊醒，窗外的警笛声让此刻的他更躁动不安。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深吸一口凛冽潮湿的空气，企图让自己清醒。可刚刚的梦境太真实了，真实到仿佛程清的呢喃还在耳边。

顾令安突然想起在网上看到过一句话，“做梦最妙，可以进入时间的缝隙，随意回到你最想念的那个瞬间。”那的确是一个无法忘怀的瞬间，顾令安干脆放弃了冷静的念头，回到被窝试图回到梦里。

但其实不需要做梦，顾令安就能轻松回忆起那两天一夜的一切。因为一切都是真实地发生过，一向自律的他情难自控去做了计划以外的事，那是他们俩的第一次。但如果这一切不是发生在程清向他提出分手的前三天，这一定会是一个美妙的回忆。

顾令安开始从头回忆起那天，企图从中再找出一点细枝末节，去理解程清的决绝。

在顾令安确定了到英国读博的时间后，程清提出要去海边好好玩一下，因为这是两个人谈恋爱四年后第一次长时间分开。整个旅程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顾令安记得海边咸腥的海风让程清的头发油腻又凌乱，让她哭丧着脸不肯拍照。还有，海滩的沙子很细，椰青很解暑，晚上酒店的户外晚餐气氛很好，香槟也很好喝，克制的他也贪杯了。当时以为一定是因为贪杯才让自己乱了阵脚，但现在想想，或许是程清志在必得的结果，那是她告别的仪式。

顾令安和程清恋爱四年，不是没有过亲密接触差点擦枪走火的时候，但每次顾令安都会用他的自制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他认为性这种事情，并不是一时的欲望，是应该有了对彼此的承诺和担当之后，才发生的事情。所以他一开始就和程清约定，一定要在他们学业稳定，感情稳定之后，至少拜见过程清的父母才可以发生。

但是那天晚上的程清似乎忘记了这个约定，她的吻很炙热，落在他的耳后，她的身体很软，挂在他的身上。尽管隔着衣服，她的手一直从他的后背到腰抚摸着，这一切都让顾令安躁动不安。亲吻真的是一件神奇的事，身体那么热，舌头扫过对方的牙齿却觉得清凉。亲吻又是一件那么有攻击性的事，从对方的嘴里吸取空气，吻至动情处还要抱紧对方，仿佛要从对方的肺部压榨出最后一丝空气，好让对方晕眩，彻底投降。那天晚上，顾令安投降了。在他企图洗澡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程清也进来了浴室。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程清是知道这是他冷静的机会，但她并不想给他机会。

他很清楚记得程清因为喝酒有点发红的皮肤，上面挂着细细的水珠。湿掉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擦干，两个人已经跌落在了床上。顾令安心慌意乱，这是两个人从来没有过的危险距离。他尚有的理智让他用手肘撑起了上半身，企图拉开距离，但程清却用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双腿挂在他的腰上。眼里仿佛一汪春水，让顾令安放弃了仅存的理智。但更让顾令安疯狂的是，正当他企图伸手向床头柜寻找计生用品的时候，程清拉住了他的手，在他耳边说：“我在吃药你知道的呀。”瞬间充血的不止顾令安的脑袋，还有身体的某一处。

完全没有隔阂的亲密接触，除了生理的极致体验，更多是带来了心理上的冲击。顾令安怜惜着初次体验带给程清的痛楚，但痛楚伴随着的潮热感，还有程清在耳边娇嗔的话语，都让他想用尽力气把她拥在怀里，让她在自己身下耗尽力气，化成一滩水。

年轻人的欲望之门一旦打开，节制二字就马上抛诸脑后。凌晨时分，两人依然没有梳洗，保持着上一场战斗的凌乱相拥而睡，中途程清醒来，轻轻拉开顾令安的手，想要换个姿势睡觉，顾令安却不想放手，反而圈住程清往自己的胸前拉，手也不安生地在她身上最柔软的地方游走，嘴在她的耳后轻轻地吻着发丝。逐渐两人的呼吸开始急促，程清回过头回应着顾令安的吻，冷静的身体再次火热，又是一场消耗体力却乐此不彼的身体交流……

睡不好觉的两人还趁机看了海边的日出。顾令安每每回忆起这个日出都在后悔，是不是当下不要思前想后就把想法说出来了，结果就会不一样。经历了一夜疯狂失控之后，在海边等待日出的顾令安迫切地想要对程清的未来负起责任，虽然他原来的计划是在他学业圆满，事业有成之后。但他真的很希望可以具现化他的承诺，他还在偷偷查询登记结婚需要的流程和证件，盘算着什么时候最快可以完成。他甚至还在想着一个预案，万一程清的药没起效？那还是结婚，博士的学习和当爸爸并不冲突。顾令安觉得那一刻的自己很陌生，他居然允许自己的人生在那一晚就发生了那么多的变数。可他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他的人生变数居然是，程清结束了他们的关系，在这一切之后。

第一章（3）

在顾令安出发前两天，程清选择用电子邮件的方式写了一封信向他提出分手。她了解顾令安，两天时间足以让他冷静下来收拾心情坐上飞机。他从来都是一个目标明确的人，只要冷静下来了，他还是会按计划走向自己的目标的。所以程清选择了这个时间点，并不想留下太多时间自己去反悔，她也需要有一件事情推着顾令安不回头地向前走。

程清在信中说到一部国外老电影，《Thewaywewere》，她第一次是在香港看到的，粤语译名《俏郎君》，里面的男女主角互相吸引相爱，但最后还是因为大家的观念和理想不一致而分开。那么现在的顾令安和她也是一对相爱但有着不一样的价值观和信念的人。是为所爱认命，还是为所信分开？两个选项中，她选择了后者。她知道顾令安肯定会追问到底有什么分歧是不能沟通的，所以她也在信中举例子，她的人生目标和顾令安不一样，她读书是为了进入一个高收入的行业，尽早毕业尽快赚钱，因为她的家庭真的很需要钱。而在过去的一年，顾令安一直在帮她规划着出国读研，却从来也没有关心过她到底能不能支付读研的学费，生活费。所以她觉得没有办法去实现和顾令安一起进步的理想，人生的步伐也注定是不一样的。

顾令安并没有回信，只是一遍遍地给程清打电话想要当面谈谈。程清拒绝了，只说自己已经想得很清楚，不必再联系了。最后一次收到顾令安的信息，就是起飞前的航班信息短信。程清对顾令安的判断是正确的，尽管这件事会让他困惑，伤心，但并不会阻碍他去前进。程清也没有时间悲伤太久，她不能让妈妈知道自己的悲伤，因为妈妈的人生终于要开始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