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我的上司是驸马爷？

在回去的路上，程清主动说起了今天自己研究Lilian经手的智慧谷合同的感想：“真的太夸张了，跟智慧谷的合作连续八年，每年都涨价，而且都是超过5%的涨幅。通胀都没有这个涨价厉害。审批人我看也有问题，但审批人是天宇被并购前的副总，天宇说到底就是他自己家的产业，他干嘛这样啊？”

顾令安饶有兴趣地听完了程清的发言，她的确没有太多这方面的工作经验，但表面的关键信息都抓住了，也是让他意想不到的程度。只是表面的东西谁都可以看到，程清要探究到背后的原因还是缺了一些意识。“有点分析能力，虽然不多。”顾令安决定收起自己对程清欣赏的部分。

程清对着窗外翻了一下白眼，再回头带着职业假笑问，“那Arthur，您的高见是？”

顾令安的左手架在窗边，手指跟着音乐节奏在打拍子，气定神闲地开着车，看样子一时三刻并不打算回答程清。程清以为没戏了，也不强求，就低头看手机。

程清的反应让顾令安有点意外，以前顾令安就喜欢这样跟程清玩闹，故意逗她向自己撒娇求自己，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还想这样未免有点不当。其实顾令安也在适应和程清的新关系，前女友当自己的下属，也算是自己人生第一次尝试的事情。

“你今晚吃饱了吗？”意识到自己不合时宜的想法之后，顾令安主动开口缓和气氛。

“其实没有吃饱，宜家好像没有我记忆中的好吃了。”程清是真的饿了，晚饭担心碰见熟人就已经食不知味，还跑上跑下的预约送货。

“人长大了，吃的好东西多了，口味就变了。去吃宵夜吗？”顾令安在手机导航上找着附近的食肆。

“宵夜？去啊去啊！”程清眼里马上放光，吃货此刻真的太需要一个宵夜了。

顾令安把车开到附近的一个夜市门口，和程清步行进去。夜市里面好热闹，几乎都是附近院校的学生，一家接一家的档口看得人眼花缭乱。程清很认真地看着每一家店都是卖什么的，生怕错过。一时没看脚下，突然就被顾令安扯到了身旁。

“嘴馋心急也要看路，地上那么大滩脏水。”顾令安的眼神里面带着怪责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污水，但程清实在太开心了，好久没有到夜市这种地方，连忙讨好地说：“谢谢Arthur，你要不先到那边占个座位，我请你吃宵夜好了。”说完就咧开嘴唇露出标准大笑十六颗牙齿，笑完就走开了。

很快程清就带回来了鸡蛋饼，糖水，炸串，甚至有砂锅粥。顾令安看着满桌食物，心想人是长大了，口味也变重了。但也没有说什么，装了一碗粥自己吃，剩下就是看程清表演当一个愉快的吃货。

看程清吃得差不多了，顾令安开始慢慢地说：“其实智慧谷和天宇之间，也不是你表面看的甲方和乙方之间的关系。智慧谷其实主力都是做政府的项目，天宇以前的副总就一直很想打进那个圈子。把Lilian安排到天宇，是小杨副总的意思，Lilian和那位股东是婚内出轨在一起的。转正后又迫于公司内部政策和舆论的压力，要离开智慧谷，那小杨副总就趁机出手安排她进天宇当成投名状了。”

“难怪智慧谷不合理的报价也会得到审批。”程清心里仿佛找到了最后一块拼图。

“天宇以前还算家族生意，虽然大杨总是没心思打进政府圈子的，但也由着儿子去干了。赚的钱到位，不损害股东利益，谁也不会多说什么。但现在不一样，无论是奥拓还是Deimos，都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天宇被并购，命运就跟集团绑定了，集团的利益可以适当的牺牲，但容不得天宇的人自己决定怎么牺牲。”

程清非常认同地点头，现在大杨总已经正式退休，小杨总被安排了一个闲职，集团无非就是想告诉杨家人，早已改朝换代了，公司运营就是要听从安排。

“明天继续研究剩下的四个人，回来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被开。”顾令安看程清也吃完了，就起身示意是时候要走了。差不多走到夜市门口的时候，才发现程清没有跟上来，回头去寻找她，看到她正在不远处的小地摊挑选发圈。她身上穿着天蓝色的丝质衬衣，和黑色长裤，很容易就和周围的大学生区分开。但她和店家讨价还价时的雀跃又觉得她和大学时的样子没两样。

程清也抬头寻找他，看见顾令安在等，对着他打了个手势，表示准备结账了。此时夜市人声鼎沸，路灯鹅黄色的光透过烟雾罩在程清的身上，顾令安有那么一刹那失了神，觉得自己回到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公司内网就公布了五个离职通告，整个公司都是一股浮躁的气氛，茶水间，洗手间，到处都能听到同事们在议论纷纷。程清回到座位上，发现Lucia已经给自己打了两次内线电话，看来又有八卦了。

“程清，我就不应该放你去天宇，我的八卦搭子一天到晚的找不到人，我损失惨重啊！”

Lucia转战微信继续满足自己的分享欲。

“又有什么惊天大新闻了？”

“一口气都炒掉五个人了，还要继续惊天啊？我可受不住啊姑奶奶。”

“那你激动什么？”程清突然想起昨晚顾令安留下的作业，正好找Lucia要资料。

“哎你们现在那边是不是对Arthur的评价好差？”

“唔……的确也……挺多人说他冷醋无情，心狠手辣之类的。”

“哎，人家就是有资本才能这么狂啊。我悄悄告诉你啊，顾太太的爸爸，一峰投资，跟咱们奥拓的关系可不浅。你去查一下天宇的股权变更啊，除了Deimos，一峰投资的占比可比杨家人还多了5%。Arthur可以算是半个驸马爷了吧，想怎么狂就怎么狂啊。”

挂了电话之后，程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今早还怕顾令安会不会一直被误解，得不到支持。但现实就是她的庸人自扰。有能力的人，还是拥有钞能力的人，何必担心呢。但说起顾太太，就想起了还在疗养院的唐沁，于是又打开微信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早呀，明天我的车就修好啦，周六我们来个girl'sdate如何？”

很快就收到了回复：“Bravo！开始期待周六了！”还附带了一个可爱的表情。

程清看着自己和唐沁的聊天记录，意识到自己从来都没有对她产生过隔阂感。或许是唐沁太有亲和力，就像邻家姐姐，让人愿意敞开心扉。这一刻程清甚至有点庆幸顾令安和唐沁结了婚，他们之间的感情外人不好评价，但至少这种门当户对的关系，对人生总是带来积极影响的。如果结婚对象是个错误的人选，那可能就是万劫不复，人生不是只有爱情，谁都不会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名声，理想，利益都放在了天秤上，谁都有自己的衡量标准。程清有自己的人生理想，也希望成全自己所爱的人的理想，不想拖任何人的后腿。

中午程清提议大家到外面的餐厅聚餐，算是新部门的第一次聚餐，也算是Lilian的散伙饭。程清很佩服Lilian，从公布了离职消息到中午聚餐都没有面露不悦，神态自若地交接，签离职文件。午饭的时候坐在程清旁边也是知无不言地说着天宇以前的事情，但也没有以长辈的态度去教育程清该如何做，程清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损失了一个好同事。

吃完饭大家等车回公司的时候，Lilian问了程清一句：“你认识做稀有气体的公司吗？我知道奥拓的工厂对这方面的需求很大。例如说环亚特气。”程清当然知道这个公司，但以前在奥拓并不负责采购的业务，所以帮不上Lilian。

“哦，我听说奥拓的朱经理负责这个业务线，不知道你可以把我介绍给他认识吗？”Lilian看着程清神情真诚地发问。程清听到朱经理这个名字，生理性反胃，不知道是这个人太恶心，还是中午的太阳太毒辣，程清觉得一阵头晕。一时无法判断Lilian是故意这样问的还是只是无意问起，还好车及时到了，程清钻进车里瞬间缓过来了，等车开起来了才换回了社会微笑表情说：“朱经理这种大人物，哪是我能牵得上线的，或者你跟他的秘书约一下？我有那位同事的联系方式。”

提起朱经理这个人，那些不愿想起的回忆就会自动浮现。这是选择答应接受天宇这个工作的其中一个原因，程清谁也没有说。或许奥拓的人都心知肚明，那场闹剧表面上是已经散场了，但程清知道其实背地里大家的讨论一直没有停止。大家总是对这种“丑闻”喜闻乐见，社会总是在一个道德高点去要求女性。程清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无妄之灾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到底是因为自己倒霉还是因为自己真的有哪里做错了。

选择离开流言的中心就会好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