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不愿面对的过去

6月的最后一天，公司系统下午五点关账月结，大家都特别珍惜下班前半小时，大张旗鼓地摸鱼。程清的八卦搭子Lucia内线电话响起：

“Claire，下周一奥拓的周年晚会你选好衣服没有嘛？周末你回来阳城呀，我们去逛街，我觉得我的包包和鞋子都要重新买。”下周就是奥拓成立30周年，老东家把天宇的管理层都邀请到周年晚会了，Lucia从月中就开始在讨论穿什么衣服。

虽然离开奥拓也不过几个月，程清心里也是很期待的，从前的年会都在忙前忙后，今年可以当来宾好好欣赏晚会，也可以和旧同事聚聚旧了。正好这个周末就回阳城，如果周一可以在家办公那就不用来回跑了。

“Arthur，周一我可以在家办公吗？”程清在办公聊天软件上小心翼翼地打出自己的想法。

“理由？”

“周一晚上不是奥拓周年晚会嘛，我可以从家里直接去。”

“理由不成立，天宇的管理层一起从公司出发，周一早上准时到岗。”顾令安可以说是秒回信息，快得不带一点人情。

“哦。”程清对着屏幕挥了一下拳头，果然，冷酷无情。

周一下午三点，程清按时来到停车场，行政安排了商务车把他们送到奥拓。程清来得最早，陆续看到总监们下来，男士们都穿上了正式的西装，女士们都化了妆，穿得商务又有心机，车上只有程清还穿着上班的衬衣。

一贯油腻的销售总监Steve上车的时候就调侃程清，说她穿得那么素像去奥拓当服务员。程清不以为意，衣服其实还是换的，不过已经提前放在Lucia那里，到了奥拓就可以到她的办公室换衣服，再化点妆。因为程清还不习惯在天宇的下属面前展现自己这一面。

晚宴在6点正式开始，Lucia非要为她卷头发，耗时过久，程清卡着点来到会场。场内人员基本就坐了，程清提前记好了天宇的桌号，一路小碎步靠近。到了之后发现就剩下顾令安右手边的位置了，左边是Steve，看来老板的身边没谁喜欢坐。正好转头和人说话的Steve看到换了装的程清，瞪直了眼。程清觉得实在太尴尬了，只能硬着头皮坐下了。

顾令安看见迟来的程清在旁边坐下，正想说她没有时间观念，转头第一时间看到的是她白花花的肩膀，一时晃了神，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了。什么时候换了衣服？顾令安用余光又看了一下程清，只见程清换了一条一字肩的黑色连衣裙，没有多余的图案，得体大方。及肩的卷发衬托得脖子更加修长。她还把一边的鬓角的头发撩到耳后，露出一枚小巧的珍珠耳环，就再无多余的首饰。

顾令安想起那次给程清选的手链，正适合给现在的她戴上。

奥拓今年的年会办得比以往盛大，政府的，商业合作的都请来了。菜还没上一半，酒已过三巡，人也开始走动去交际。顾令安这个天宇的新任总裁自然是众人目标之一，不断有人来敬酒交谈，Steve在旁边俨然小弟，一时给大哥挡酒，一时给大家活跃气氛。程清也不好意思坐在旁边旁若无人地吃，就悄悄离席去找Lucia，但是在路上看到Lucia被拉去敬酒了，只好放弃。

可怜自己只吃了个半饱，要不去外面的走廊看看？或许迎宾的糕点还在呢？程清为自己这个机智的想法点赞，脚步轻快地往会场门口走去。

门口有吸烟区，程清一眼就看到朱时和几个男人围在一起抽烟，脚步停了下来。“哟，程小姐。”来不及转头走掉就被朱时看到了，其他男人也纷纷转头看着程清。“朱经理，你好。”程清稳住自己的语气，客套地打着招呼。

“哎呀，我为大家介绍一下啊，程小姐，从我前东家跳到了天宇，职位可高了。天宇对奥拓的业务，程小姐负责。”程清看着朱时咧着满嘴烟渍的牙，内心一阵作呕，但还是配合微笑点点头。

“朱经理别来无恙，听说你跳槽到明辉也大展拳脚呀。”看程清在配合自己说场面话，朱时笑得更灿烂了，眼角都是褶子，眼睛色眯眯地盯着程清的肩膀。

“哎，老朱，我想起来了，这不是之前奥拓的供应商大会上，你犯浑向人家示爱那位程小姐？”其中一个男士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众人马上就像看好戏一样盯着程清和朱时，朱时一把抓住程清的肩膀往自己身边拉，“大家别笑了，我那次就是喝多了犯浑，这是我自家妹妹，别提那些不好的，女孩子家家害羞。”

大家听到以后就起哄得更起劲了。

程清觉得当时那种屈辱和尴尬再次涌上心头，马上用手拨开了朱时的手掌，不说话，死死地盯着大家。“哎，现在的小姑娘脸皮薄，大家别开玩笑啦。”带头起哄的人说完，大家更来来劲，还让程清陪着一起回去继续喝酒。

“乖啊，别扫大家的兴，来来来，陪哥哥们去喝酒咯。”朱时想要拉程清的手，程清吓得踉跄后退了一步，大叫一声：“你注意你的行为。你再这样我找人了。“

“呵，你找谁？Alex吗？他不是让你别计较那么多？”朱时嘴里叼着烟，眼神不屑地看着程清。

“她现在可以找我。”程清循声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会场的顾令安正从旁边的通道走出，眼神透着寒光。

“哟，这不是天宇的新任总经理，顾总。”朱时看到顾令安出现瞬间换了一副嘴脸，其他人也收起了起哄的势头，装得人模狗样的样子。

“顾总，赏脸到里面喝杯酒。”刚刚带头起哄的男士低头顺耳的样子让程清觉得反胃。

“你们刚刚在对我的下属做什么？”顾令安并没有他们的接话，看着程清微微发抖的肩膀，一路走到程清面前，把程清挡在身后。

“就跟前同事叙一下旧呗，还能干嘛？”朱时笑得贱兮兮，以为这是男人之间都懂的梗。

顾令安抬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摄像头，“向她道歉，认错。否则我会让酒店拿着走廊的监控录像到派出所。恐怕各位接下来就要在派出所里散散酒气清醒清醒了。”说完都不屑于看朱时一眼。

其他人一听脸色马上大变，连忙说自己就是在抽烟什么都没干。朱时的脸色像吃到了屎一样难看，他是没想到顾令安会为了那么一个小员工出面，大家以后好歹还有机会在商场上合作。

“程清，程小姐，多有冒犯了，请原谅。”朱时是个识时务的人，他低着头，恶狠狠地盯着地面，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顾令安看都没看朱时，转身看着程清说：“道歉你接受吗？”

程清刚刚努力假装的强悍，在顾令安的眼神关顾下悉数瓦解。委屈，不甘心的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她不想接受道歉，但也不想跟朱时纠缠，于是摇了头又改为点头。顾令安看着程清委屈的样子，心中怒火燃烧，只能握紧拳头让自己冷静下来。两个人很有默契地一同往会场方向离开，留下一群惊魂未定的中年男人。

会场里面人声鼎沸，台上表演着节目，台下大家热烈交谈，程清觉得兴致索然，想要先行离场。

“Arthur，我想先回去了。”

顾令安看了一下手表，“你在这里等我，我送你回去。”回座位拿了外套，跟Alex打了一声招呼，顾令安就领着程清离开了。

“回阳城家里，还是回深市公寓？”顾令安拿出手机准备叫车。

“你这样提前离开没关系吗？大家都想找你说话。还是和我一起离开……”程清觉得让顾令安提前离场送自己回家实在太小题大做，更别提两个人一起消失了。

顾令安看程清闷闷不乐的样子，突然就想逗一下她。“这有什么，又不是我们的婚礼。”说出口就觉得这句话有点过于暧昧了。

“啊？”还沉浸在郁闷中的程清一时没反应过来。“咳，就是反正今晚的主人家也不是我们，没有人在意的。”顾令安意识到自己心跳有点加快，劲动脉用力跳动，只能用手松了松领结，好让自己缓解。

“送你回阳城家里吧，也不远。好好睡一觉，明天准时到岗。”恢复公事公办模式的顾令安确定自己的心跳恢复正常了。

程清摇了摇头，她不想让赵女士看到自己带着这种情绪突然回家。“我想到江边走走可以吗？”顾令安没有说话，转了个方向，领着程清往酒店后面的环江绿道走去。